雨势未歇，披着蓑衣的宫女们拎着食盒进来上晚膳，室内的空气沾了雨的湿凉，也是沁人的舒适。
如此不热不燥，恰好凉爽的天气，也就在春秋才能享受到。
宫女正准备给两人布菜，徐祯淡淡开口，“都下去吧。”
他屏退了众人，门被带上，外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言欢没多想，她是孕妇，胃口极好，吃完菜又喝了碗粥，搁下筷子漱口了，徐祯还没停筷。
“吃饱了？”
他望着言欢抚着小腹，眉眼温柔。
言欢点点头。
徐祯瞧了眼食盒里温着的粥碗，看向她，嗓音温润辨不出情绪，“城暧，过来喂我粥吧。”
言欢纳闷了。
她怀孕后，徐祯可从没叫她做过什么事，再说喂粥，这么亲昵的举止，徐祯有自知之明，也从不会叫她做这种事。
“……你自己不能喝？”
徐祯端起碗递给她，脸色略显苍白，“今夜就要送你和明世隐出宫了，临别前，不能满足我这个小愿望么？”
言欢迟疑着从他手里接过粥碗，徐祯今天有点反常。
是因为她要走了，所以举止才有点奇怪么？
反正她也要走了，若是徐祯想要她装的关心照顾，那她就装一次吧。
待她走后，玉秋泽攻进帝都，从此她与徐祯便是……山高水远，还隔着黄泉路。
想到这，言欢也就乖顺的给他喂起了粥。
“你若是能逃，就逃走吧。”
她垂眸，神色冷淡，话语却是真心。
他是她的仇人，没错，可他也帮她治好了心悸，帮她和明世隐逃离帝都，以及帮她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
徐祯摇摇头，“逃？能逃去哪呢？我身上背负了太多的罪孽，就算余生苟且偷生着，心里也煎熬。”
言欢没再说话，只默默给他把粥吹凉，喂给他。
“城暧，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你，往后……我只希望你和明世隐能安稳幸福，莫在把家人的死惦记在心上，徒增悲痛。”
言欢点点头。
时间是抹平伤痛的最好办法。
往后她有丈夫，也有孩子，新家庭的温暖，会让她渐渐忘记曾经的痛。
她很想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也很想问，当初他为什么要抄斩尚家，后来又为什么要逼死二姐。
徐祯会有苦衷么？
她不明白，杀人又怎么有苦衷，明明不会有人能威胁到他。
粥碗渐空，徐祯忽的开口，“城暧，能让我摸摸你的孩子么？”
他的眼眸蕴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深沉，又莫名的染上哀凉。
言欢鬼使神差的竟然点了头。
徐祯覆手在她的小腹处，才三个月，压根不会有任何动静，他神色紧张，生怕会吓到小孩。
“也不知是儿是女。”
提到孩子，她的脸上满是母性的柔和，言欢笑笑，“希望是男孩，往后再生个小姑娘，哥哥可以照顾妹妹。”
徐祯点点头，“嗯，男孩好，往后不仅可以照顾妹妹，也可以保护你，你……”
他忽然拧眉，脸色刷白，面露痛苦，覆在她小腹上的手颤了几下，他的唇角溢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