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后闻言脸色霎时又一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打你了！”
轩辕御上垂了垂眸，纤长浓密的眼睫像是蒲扇一般，遮住了那新月如钩的桃花眼，也遮住了彼时的难堪：“也没、也没怎么打，就是轻轻的一巴掌……是我先冒犯了，不应该私闯她的寝宫，还忍不住摸了她的头发……”
那头青丝漆亮如瀑，比丝绸还顺滑轻软，轩辕御上还清楚地记得摸上去的异样感，既而心跳莫名加速。
凉后看着他通红的耳颊，从他的神色间俨然能猜测到他在想什么。还记得那件事发生后，她陪他沐浴时，他怯惧地不敢让她靠近，连以往最喜欢抓的发丝，也不敢碰一下。可如今，却因为罕见地触摸了另一个妇人的秀发陷入意乱情迷而不自知。
凉后眼里含着化不开的悔恨，她始终不认为到了这一步是轩辕御上的错，如果当年她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不让他小小的一个人独自住在东宫，也不会被那群贱人钻了空子，变成现在这样。
滚烫的液体不设防地滴落在指间，烫得轩辕御上心里一慌，忍不住想安抚凉后的情绪：“母后你别哭，她打得一点儿都不疼，真的！我从来没被人打过，感觉还挺新鲜的……”
这样关切又拼命替沈沉瑜开脱的意图瞬间刺痛了凉后！让她满腔的愤怒倾巢而出，就像被分去了一半血肉，剔骨剜心的痛！
“母后！”
轩辕御上看着猝然昏倒的凉后，方才挤出的那丝无所谓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来人！都给孤滚进来——”
……
“公主，皇后娘娘正歇着，太子吩咐过不许任何人入内。”
轩辕玉真站在中宫门外，嫩蓝色的对襟长裙让她丝毫看不出女子的柔媚，常年浸染朝野的气势让她此刻看起来玉质轩朗，颇似男子威风：“那本宫就在这儿等母后醒来。”
宫人们都清楚五公主是为了前一刻太子下旨让礼部即日送她入周，恭贺周后怀孕之喜的事情前来求见皇后娘娘，可就连陛下都没办法改变太子的决定，五公主又何必指望正昏睡着的皇后娘娘？
象征性地劝了几句，见劝说无用，宫人们便只能由她在此处站着。
轩辕玉真对着朱门眉染郁气，周皇她尚未看在眼里，不就是嫁人，联姻是为了大凉社稷，她心甘情愿。可前有天楚国献上的公主名分未定，周后又名声大作，孕有龙嗣，在此之际要沦为贺礼送去周国，她轩辕玉真何时被轻贱至此！
这些她都忍了，可他轩辕御上凭什么又扣了她的两百私兵！
欺人太甚！
一直谨慎地守在凉后榻前的轩辕御上却没功夫跟她耗，听说她不肯随送亲队伍离开，立即调出东宫暗卫：“压她上路。”
……
隔着万水千山，凉宫内的波澜丝毫未影响到周国国寺的宁静悠远。
沈沉瑜斜靠在禅房的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度适中的缎被，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刚喝完的药汁，她脸色有些暗淡，眉宇间多了几分病态，整个人似乎只是在靠精神支持在那里，反而显得前所未有的温婉。
“还跪着么？”
国寺山下的道路一连数日都跪满了百姓，沈沉瑜也惊讶一场雨竟然能够让她如此获利，声望甚至超出了她所预想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