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外烟笼月,上阳宫内珠帘卷。

琴师无纠看着携手而来的姬宫穆与娆羽,也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将一张绣帕递给了娆羽。

“这是琴姨带来了,宣娘想说的话尽在于此,只是这上面的文字我并不认得,但想来你是认得的。”

娆羽细细看着绣帕上绘着的字样,慢慢说:“男子自然不会认得的,这是女书。”

“女书?”姬宫穆有些困惑。

“自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身为女子终究想留下什么,有兰心蕙质的女子虽然大字不识,创造了女书,只流传于女子之间,一对一地传了下来。”娆羽此刻的心神全在这由女书写就的信里面。

姬宫穆只能担心地注视着娆羽。

秀雅的青年已经向着俊美的男子转变,在华丽的宫殿的映衬下,更显着熠熠生光,琴师无纠细细打量着姬宫穆,凤凰儿,凤凰儿呀,这篡夺了姬家皇位的孩子却在娆羽的到来后,显现出真龙之质起来,莫非真的是姻缘天定,龙凤祥和。

更漏声残,一张绣帕却被娆羽翻来开去了许多遍。

时值夏夜,上阳宫中燃的香是清爽的莲香,加了冰片和薄荷,甚是怡人,只是三人默默无语许久,香都已经燃尽了,宫人也不敢上来加。

一滴清泪划过如玉的容颜,娆羽无声无息对着绣帕落泪。

琴师无纠见姬宫穆一脸的疼惜、不忍,无声行礼,自觉退了出来,将空间留给了一国帝妃。

“娆娆?”姬宫穆轻声问。

娆羽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

美人带泪,妆带红痕,如斯楚楚,最是动人。

娆羽抬眸看向姬宫穆,姬宫穆却觉得心底一阵发寒,自初见起,娆羽望向姬宫穆的眼神永远是含着春风,开着百花,无限缱绻,哪怕是当初两人交底之时,娆羽发恨放话来:“要独占君恩,凤主天下”,可那双眸子里依旧是烈如醇酒一般的深情。

可是现在,在姬宫穆的眼前的女子却无比陌生。

不是初见时,骄傲地说出要“花开上阳”的少女,

不是再见时,此身薄命,但求陛下践诺的无限风情的女子,

不是靠着自己怀中时的诱惑妩媚,

不是坚定许诺一世一生的铿锵红颜,

这一刻的娆羽是冷漠,是九天之上的仙,凡夫俗子的爱恋于她只是微不足道;是真正的王朝公主,钟情会被称呼为“垂青”,嫁人也是“下嫁”。

姬宫穆有些怕了,他只能勉强心神,露出温柔的微笑来,声线愈发放柔:“娆娆,怎么了,万事有我担着,和我说一说,好不好?”

两人相视,久久无言。

姬宫穆内心浮现出一丝黑暗,燕国年轻的君主呵!在他十九岁的年华中,却失去了太多东西,目之所见是丑恶以及疯狂的yù_wàng,他眼神中流露些许甜蜜,靠近娆羽,俊美的男子抬手,抚摸着那张娇艳的脸,那双冰冷的眸子。

他笑了,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小仙女,是自己的亏欠内疚的源头、是自己的罪恶存在的明证,是自己真心交付的钟情,是自己一生相许的许诺。

绝对不会放手的,无论娆娆从绣帕上读到了什么,可姬宫穆一生就是个错误,唯一的正确,就是遇见了娆羽,是救赎,是羁绊,他绝对不会放手的,神挡弑神,佛挡杀佛,哪怕娆羽会心生悔意,爱上一个夺去了她自己地位的人——燕国的公主是可以参政乃至为帝的。

娆羽并未开口,姬宫穆已经忍耐不住了。

俊美的青年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扭曲的霸道与占有欲,可是眼神依旧是温柔的。

姬宫穆正欲开口,却见到了娆羽微笑起来,一瞬间雨后初晴,风吹百花。

“别怕。”娆羽缓缓开口,凑过身子,吻上了姬宫穆的额。

于是,姬宫穆也微笑了,汹涌的情绪安宁,咆哮的野兽被关入笼子中去,只有,猛虎细嗅着蔷薇。

姬宫穆拉过娆羽想要揽入怀中,一个不小心,两人双双跌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娆羽倒向姬宫穆的怀中,轻轻说:“穆郎,想知道么?宣娘师傅留下的真相。”

“是,我想知道,不是因为那是真相,而是因为你知道。”姬宫穆喃喃说。

“你我那时都还未出生呢。”娆羽浅笑,眼神悲哀,“孽缘啊”。

姬宫穆叹息地轻轻抚摸着娆羽长长的发。

娆羽开口轻轻复诉着宣娘的话,过往的旧时光重新抽芽生长。

“娆娘我宝,见此书时,我已不在人间。

切勿悲伤,须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我这一生,大半一场徒然,唯有你,是我可以称颂的功绩,已然幸甚。

过往匆匆孽缘,其中因果曲折,如今,我也可尽付你听。

我进楚府之时,楚丞相尚且还是丞相府的大公子,当时已然娶妻,只是王孙公子多是怜香惜玉之人,他一时不忍救了我一命。

先夫人是极其温柔宽厚的女子,可惜,世间多是痴情女子负心郎。

楚流云与琅琊王之女宫雅云有了私情。

当时,先夫人已经怀孕,宫雅云不忿,暗中下了药。诞下一儿便难产而死,那孩子就是楚廉之。

楚廉之一岁之时,楚流云高中状元,与先皇君臣相得,原以为是春风得意,马上能迎娶宫雅云,只可惜,琅琊王醉心权势,硬是要送女入宫,楚流云当时出京办事,宫雅云却珠胎暗结,无奈之下只能入宫,留下侍女小宣,也就是你的生母,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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