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看书>恐怖悬疑>江山业>198.为帝权衡制清和谏杀局

看着长拜于自己面前的沉珠,萧锦棠只觉似有一柄无形冰锥刺没入胸腔翻搅,他分明身裹重裘,却犹自觉如身处冰天雪地身未着寸缕。胸口好似破了一个透风的洞,连带着全身的暖意都在顷刻间流出。萧锦棠明白,便是自己说出自己绝不牵连其家人的话,这些女子也依然会选择认罪。她们初初进宫,只是知晓圣上与太后之间不和,却并不知其中详情。太后如今虽被皇帝软禁,但终究身为帝王之母,一国之母想要她们家人的命,可不是易如反掌?

难道真的要赐死她们么?锦裘大袖之下,萧锦棠握紧了拳,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似的,可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却告诉他,他什么也握不住。他自以为在朝堂之上初初立威便是触碰到了天下的权柄,可如今之事却像是在嘲弄萧锦棠心底那小小的自满,他猛然发现,自己依旧是这般无力。他若不杀这些无辜的女子,便难以服众,他若杀了,那这群女子的命不但保不住,而自己亦还落得个暴戾之名。

两难之下,萧锦棠眉峰紧皱。清心台侧,诸位亲贵皆在等着萧锦棠做一个决断,然就在萧锦棠左右为难之时,穆太后的唇畔却是勾起一线冷笑,她柔声出言,端的却是杀意横生:“这事儿想必牵连甚广,若不严查,难肃宫规法纪。但凡事都讲究个一清二楚,既然有人招了,有人没招,不若就将那些嘴硬的送去慎刑司好好问问,看看谁心底还藏了事儿!”

穆太后说着面色骤然一变,凌厉凤眸却睨向方才那个最为性烈的女子,声色俱厉道:“有罪无罪,还是现在招了的好。陛下与哀家怜得你们身世,重犯之下仍不牵连尔等家人。但若在慎刑司里问出话来,那可就休怪陛下与哀家不留情面!”

穆太后说罢,剩下几个毫不知情的女子顿时面色惨白,心知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一劫。慎刑司是什么地方?进去的人不被扒层皮抽根筋哪儿又能出来的?这不受皮肉之苦是死,受了皮肉之苦亦会牵连全家,这大抵是世上最绝望的选择。她们无助的环顾着四周,跪伏在地上颤抖哭泣着咬牙认罪。

萧锦棠略略上前半步,喉头滚动间生生将那急欲出口的叱责之言给咽回了肚。穆太后见着萧锦棠瞳底燃着燎天的怒火却不得发作时,唇畔竟是翘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那一瞬间,萧锦棠竟是骤然想起了闲暇时沈揽月同自己讲的,那自西疆之外传来的佛陀与猴子打赌的故事

佛陀与猴子的角色在他与穆太后二人间几近变幻,然此时萧锦棠却成了那在穆太后五指山中的猴子。锦裘披风下,萧锦棠的身子因愤怒而颤抖着。他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穆太后,才知自己是真真是自大且心急,竟是心贪忘了那蚕食之理。要知自己便是破得绝境求得一丝生机的人,而骤然将穆太后逼至绝境,她又怎不会拼力背水一搏?

然穆太后的威胁着实有效,一名女子终是扛不住绝望俯身认了罪。她这俯身一跪,像是抽带着所有女子的脊梁一同被压断了般。

四周认罪的声音越来越多,每一句“罪女认罪”都似是千钧巨石沉沉的压在萧锦棠心上,她们的哭泣像是在嘲笑皇帝的无能与软弱,又像是躲不开逃不了的命运在向萧锦棠宣告示威一般。女人们绝望又无助的将身体伏贴在地面上,针砭般的寒意痛楚却在此时成了她们唯一能知觉到活着的感受。

女人的认罪声与哭泣声,到最后绝望的无声只剩下山间不住呼啸的风声。千情万绪在萧锦棠的颅内轰鸣不休,直压的他喘不过气,他环顾那些不住颤抖的脊梁,却发现在人群中间还有一个直挺挺跪着的女人

秋娴意没有如那些女人们一般伏地认罪,她挺直了脊梁,咬牙垂首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直到她感到萧锦棠目光定在了自己身上,才不顾礼法抬首直视圣颜。萧锦棠没想到秋娴意竟胆敢同自己对视,可他还没来得及心感讶异,便被她直白的目光望的心下一窒,他像是被瞬间掐住了喉咙,一股子气堵在了他的嗓子,令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多希望秋娴意望向自己的目光能像当初飞白临死前望向自己的那样,那目光里带着凶狠、不甘、愤怒、绝望、怨毒等种种情绪汇聚成一把尖锐且凄厉的寒刃,能生生的插在自己心窝上,让自己慢慢品味被人憎恨的疼痛。也只有这份如附骨之疽的疼痛,能让他对自己无能弱小不必感到那么愧疚。

可出乎萧锦棠意料的是,秋娴意的目光颤动,眼底闪过眷恋掠过惧怕流转过仓皇,却独独没有怨恨。

她看着萧锦棠,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冲刷过面颊,带去了面上的尘灰脂粉,露出铅华下素净的肌肤。萧锦棠怔愣在原地,因为他在她流出的泪水中看到了怜悯

一个命贱如尘微蓬草的婢女,却在临死之前怜悯着至高无上的帝王。秋娴意微微的笑了,旋即她别开目光垂下头,唇畔笑意竟是带上几分恬然。她想面前的少年帝王永远不会知晓,在她眼里,他与太后,都是在这无间地狱挣扎的孤独之人罢了。

她在心底窃窃的笑了,萧锦棠还说看人不能单看一面,否则就是坐井观天,但说这话的人就是那么单纯。人世皆苦,人人逐流而活。但谁能想到,能在这纷乱世道中守住一颗温柔本心的人,竟会是那权力旋涡中心的皇帝呢?他想救她们,她是明白的。然世间救不得的事情太多,像今日的萧锦棠救不得一群无辜的女人,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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