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寒假杜颉过得十分堵心。
先是学校补课到腊月二十才放假。杜颉回家的第二天,小黄丢失了。那是两年前杜颉怕杜天衡孤单,从杜赫家抱回来的一只土狗仔,毛色淡黄,聪明活泼,不到一年就学会了赶鸭子回笼。杜天衡十分的宝贝。如今丢了,难免伤心可惜。
他们在村里找遍了,到晚上仍未见小黄回来,便知凶多吉少。村里家家养狗,夜里拴在门口看家,只要一点风吹草动,惊起一只狗吠,全村的狗都会跟着狂吠。可最近一段时间,村里接连丢狗,实不寻常。
“现今天寒,狗肉性温最是滋补。小黄丢了,多半是被那起丧天良的小贼摸走吃了!”杜天衡狠狠道,连晚饭也吃不下。
近几年,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早年习武落下的旧伤趁虚而入,常犯腰腿疼,严重时已下不来床走动。又兼他烟酒不忌,心脑血管疾病也找上门来,每天不能断药。
杜颉见年迈的祖父伤心,对那偷鸡摸狗的贼狠得牙痒痒。杜赫吃过晚饭后,又抱了只才两个多月大的黑色小奶狗过来。
杜天衡叹道:“不养也罢。”
杜赫笑道:“爷爷,你放心养,我们会抓住那偷狗贼的。”
杜天衡道:“怎么抓?”
杜赫道:“村里丢了这么多狗,又近年关,想必不是偷来自己吃那么简单。一定是有组织的狗贩子干的,说不定还有内应。”
杜天衡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小黄一向机灵,从不吃别人投的东西,要不是村里的熟人,也没法近身。可村里这么多人,找出来也难。搞得不好,还伤了邻里感情。”
杜赫笑道:“既然是拿狗来做生意赚钱,就没有收手的道理。只要他们还敢来,我们就抓得到。不过这事还需要杜颉出手。”
杜颉忙道:“这没问题。”
当晚十二点过后,杜赫裹了厚厚的棉衣,围巾直围到鼻子上,戴着毛线手套,拿着手电筒,全副武装来敲门。杜颉早准备好了,提着一根竹棍出门来。
“你穿太少了,夜里冷得很。我们不知要埋伏多久。”杜赫悄声道。
“没事,我不怕冷。穿多了活动不开。走吧。”
天上不见星月,凛冽的寒风刮过,偶有枯枝折断坠地的声响,杜颉和杜赫小心翼翼地来到村中通往省道的那条路中,藏在一棵树后。整个村庄沉浸在冬日寒夜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远处的省道上间或开过一辆货车,灯光闪过,他们才瞧得见彼此的脸。
“会不会来早了?”杜赫闷声闷气的说道,他的嘴被严严实实包在围巾里。
“早一点来免得错过。”杜颉答道。
“真无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杜赫抱怨道。“你冷吗?”
“不冷。”
他们紧紧的靠在一起,杜颉看不到杜赫的脸,却闻得到他身上雪花膏的香味。那香味混在冬夜枯草和泥地清冷的气息里,特别好闻。
这一夜他们一直等到凌晨四点,无功而返。第二天夜里,杜颉甩下杜赫单独行动,仍藏在那棵泡桐树下的荒草里。他相信杜赫的判断,不管有无内应,这条路乃进出村的唯一道路,守株待兔就行。
寒夜漫漫,寂静无声,零星几声狗吠传来,似比昨夜更冷。杜颉背靠大树,仰望着星光闪耀的夜空,想着若杜赫此时在侧,必定会喜欢这昨夜未现的漫天星辰。又想到母亲明日将到家,心中既期待又莫名忧伤。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到从村里那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杜颉握紧竹棍望过去,只见一团光圈从路那头慢慢移过来,看不清光圈后的人是何模样。杜颉暗自提劲,心中叫好,他就怕他们不来!
等人持着手电筒越走越近,直到眼前了杜颉才看清来的是杜赫,忙跳了出来,笑道:“你怎么偷偷跑来了?差点把你当贼给打了。”
杜赫拿电筒在他眼睛上晃了晃,哼道:“为什么骗我说不来?你以为骗得过我么?”
杜颉眼前幻出五彩斑斓的色块,伸手挡住直射光线,笑道:“我怕今晚又白等,天气冷得很。这些小贼我一个人就应付得来。”
“那你也不能撇下我单独行动!”
“好,我错了。你快把电筒熄了,免得打草惊蛇。”
他们并肩趴在草丛里,枯草挠的杜颉耳根发痒。可有杜赫陪着,寒夜便不再寂寥了。
“要是真有内应,我们守在这里,就算抓到了,狗狗也遭殃了啊?”杜颉忍不住问道。
“不会,他们要卖狗肉,弄死了不新鲜,一般是用麻药。”杜赫笃定的说道。
话尤未了,就听远处省道上传来摩托车的声响。
“快看!”杜颉轻轻道。
只见一道光柱破开黑夜从南边快速穿来,临近村口慢慢减速,光柱一转,往村里拐来。
“他们来了!车上有两个人,怎么办?”杜颉兴奋道。
“你看,他们车后座上绑了两个铁笼子,肯定是偷狗贼了!”
杜颉提起竹棍就要跳出去,被杜赫按住了:“捉贼捉赃,再等等。”
那辆摩托车在路口停了下来,车上两个人穿着皮衣,戴着头盔,身型高壮。
“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他们不进村,说明村里真的有内应!车停在路口,是方便跑路。”
摩托车熄了发动机,灯也灭了,那两人并未交谈,微弱星光下,只见一个黑漆漆的轮廓靠在车身上,另一个去路边撒了一泡尿。接着黑暗中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