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心里很是疼苦，他不想违背父母，父母为他操劳了大半辈子，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父母疼苦。但是，一旦他离开了，恐怕这一行就无法再为打开大门。男子知道，这种时候离开，他以后休想有什么好风评。
中年男子看到自己的弟子苦恼，他心里也着急。他收了不少弟子，里头也有一部分像眼前男子一样，来自比较贫困的地方。他们能走到今日，能成为一名科研人员，是非常不容易的。中年男子多次看到，自己的弟子为了省几个钱，冷得要命的天气里居然舍不得开空调。后来，学院里有了新方案，允许学生在放假期间试用图书馆自习室。虽然，整个图书馆只有自习室开放，但里面起码有暖气，有热水，这对很多贫困学子来说已是天大的好事。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弟子，他的不易自然都被当师傅的看在眼里。如果他是缺钱，当师傅的还能借钱给他。毕竟到中年男子这个程度的人，向来不会缺钱。如果弟子希望向上爬，有野心，那么当师傅的他也能给他搭线，把更厉害的人介绍给他。如果是弟子的家人出了问题，中年男子也能出点钱，找人帮忙照顾一下他的家人。可现在，他的徒弟面临的是一个重大的选择，依照他故乡的说法，外出打工的他只能有两条路选择，要么回家乡，要么留下。如果留下，徒弟的家人恐怕以后更难见上他。从前，他很少和家里人沟通只不过是为了省钱。如今，如果他私下和家里人联系，当地某部门会误以为他把当地重要资料外泄，随时把他当成间谍去看待。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研究人员，但因为他的身份，令他的科研路走得很艰难。
中年男子想到当年的他，不过是因为给m国的公司当过顾问，当地公司就把他看成坏人。而最近，徒弟的家乡和m国结盟，这在当地人看来，像徒弟这种人更是留不得。要留下也可以，以后不能回家。如果现在选择回家乡，那么他的徒弟可能会被列入黑名单，以后想来看望他这个师傅也难。
看着眼前尚还年轻的弟子，中年男子心里没由来地心疼。没想到，多年后的今日，他的弟子也会遇上这种问题，而且他弟子面临的问题，比他当年要严重多了。
中年男子又问道:“你父母，有说什么吗？”
提起父母，男子更是伤心。他的父母给他打长途电话来，一直在各种埋怨。他的母亲一直在痛哭:“我的孩子，为什么要遇上这种问题了？前两年不是好好的吗？不都说，你在a公司做得非常好，还升职了，你老板还表扬你，很看重你。你知道吗？我们这边所有人都羡慕你，说你好样的。怎么现在会发生这种事情。孩子，你让我怎么办啊，我宁愿你是个不聪明的，不会念书的，像你小弟一样，平平淡淡，普通人一个，从来不会搞科研。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你本领大，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怎么现在反而成了不好的？呜呜呜，我的孩子，你太命苦了。”
男子的父亲虽然没有哭，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孩子，你知道吗？之前你在我们这边学校里捐献的画像，挂帘，全被砸坏了。邻居都在骂你是个混蛋，你忘恩负义，学了本领不回来帮助家人，只懂得在外赚钱。他们说你只懂得享受，心里一点儿也没有他人。你在当地过得非常好吧，我听说，那里比我们这边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孩子，我相信，你不是一个只懂得享受的人，你是个有根的人，你赶紧回来吧。如果你再不回来，我担心事情越来越严重，以后你想见我们，也难了。唉，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分离我们父子。”
男子想到这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些年，他在当地过得也不算特别好。是的，当地的设备比家乡要好上很多倍，但是当地的物价也不是家乡能比的。家乡一个月的花费还不如这里一天。男子来到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敢和朋友外出吃饭。朋友都是去最好的餐厅，毕竟行业里的人都不穷。既然口袋里有钱了，为何不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了？可是男人不能让自己过得太好。他要把自己的钱都寄回家里。他家里人需要他的钱。他的父母年龄大了，不能工作，他的弟弟妹妹当年还小，他们想要穿上好一点的衣服，吃上好一点的东西，也得等到节假日才行。男人在当地居住时发现，像他弟弟妹妹一般大的孩子，谁还会穿打补丁？除了难民，谁会过得这么糟？这几年，甚至因为家乡收割不了粮食，他弟妹的日子过得更苦了，想到这些，他更省了。把所有钱都给弟妹寄去。他更舍不得花钱。原以为，只要再过几年，等他再赚上几年钱，他家里就可以重新装修，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谁知道如今发生这种事，他随时可能被骂，不能再跟家里人见面。
“师傅，我很想留下来，但是如果我再不回去，我恐怕以后也不能和父母见面了。就我现在这个身份，恐怕以后也不会有好的发展。卢卡先生是好人，他应该早就得到消息，只是他不愿意就此放弃我，我自然也不想离开，现在是投标的关键阶段，如果我走了，这个项目要交给他人，我不想这样。我也不甘心。”
中年男人明白自己弟子的想法，每一个项目，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样，都是极其珍贵的。如果要把自己辛苦养育一段时间的孩子交给别人，谁会甘心了？
中年男人拍了拍弟子的肩膀，他当然也不愿意自己的弟子离开，只是现在已经没有第三天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