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了那个少年人后,那个老者才露出疲惫,他徒步而行,身影说不出的落寞。月光斜斜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出诡异的形状。这月下之影,有着说不出的威慑力,乍一看如只剩骨头的身躯,每一节都分外清晰。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那老者回望方才的方向,于一处树下坐了下来,同时一手往脸侧一捏一拉,呲啦地连着脖子撕下一张□□——露出了一张颇为年轻的脸,不过三十岁左右。

他面目英秀,与方才的少年有几分神似,只不过已过韶华,脸上灰败面色极差,眼神里更是缠绕着长年的剧痛,变得浑浊不已,底下有火焰强烈燃烧着。

才这么短的时间,刚才那个小子就进步得如此神速,每一次见都让自己刮目相看,如同换了一个人,果然根骨绝佳!况且这天才有良好的家世,更是如虎添翼。再过几年,这小子估计了不得。

他冷笑了一下,心道:哪像我这背负仇恨的孤儿,至亲自小阴阳相隔,半生在阴暗里,不得向阳,真是可笑!

早在七年前,那个曾经短暂鲜活过的自己已经死去了。半年后,他奇迹般地遇到了一个与自己儿时神似的少年,更让他兴奋的是那少年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天才,当下决定教他武功。但也因为如此,那个少年成了他心中的芥蒂——他身上有自己过去的影子,无论相貌还是根骨。他不敢想象这个少年人长大后,是不是也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自己曾经鲜活过的那几年?

所以,他不想让他以真面目示人,那少年人居然答应了,自此玄色面罩从未脱离。

只是那少年人的身世与他迥然不同,他身处世代清正的武学世家,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当真是万人艳羡。所以——他的命运也定然会与自己截然不同,一生充满了阳光吧?

由于那少年的特殊性,他根本不想与他有接近,哪怕略微。他身上那种代表了某种层面的自己、又背景全然不同的模样,还有那一身清正之气,似乎都是在讽刺自己黑暗的身世遭遇。

看着那少年每年疯长的功力,他只会在心中感叹,这个人怕是集有了世间所有好的资源。

自己这些年每年以内力抵抗辟天教噬骨丸的发作,每次都要消耗大量的内力,自己也发觉身体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恐怕这样下去,会耗上自己的性命。

男子眉目间抑郁不已,神情黯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这一咳,脑海中又闪现了那个白色的影子。这些年每天反反复复,占满了他的身心,让他极度痛苦。那个身材纤细面容姣好的女子明媚地笑着,正看着他。

他心中猛地刺痛,眼底的火焰蓦地窜了出来,咳嗽也更为剧烈。那个女子,是自己曾经付空了的情,出现在了自己曾经鲜活的那三年。他原以为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对自己好,让他开始向往正常人的生活。然而美好的一切在某一天后彻底倾覆了,从此变为恐怖的梦魇,七年间每天都在他脑海中演练。

如今已没有人在我心里,亦没有人把我放在心里。江山唯我,一人老去。结束了的半生。

他一手捂住心口,一手虎口狠狠掐住自己的喉咙,好一阵子才缓过来。此刻已经面色泛黑,面容更显枯槁。

然而就算竭尽全力反抗脑海中的思绪,那一天的一幕还是如期而至,再次噩梦般地浮现。

“月影,你、下月初八能和我一起去紫云斋吗?”女子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隔着时空悠悠传荡在心间:“你……不是说有话想对我吗?”

——那是他曾经魂牵梦萦的容颜,还有令他悸动的声音。

当时他的内心里情意浓厚,心里滚滚翻涌着对她的满腔爱意。是的,他有话要和她说!他想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的真心,想不顾一切地让她知道自己多么想拥有她。

她秀美如黛,眼中水波涟涟,美好如斯。他每每看到她纯净地不染一丝忧愁的脸,心中多年的冰雪与钢铁早已消融。他痴痴地跟随着她,任由她引着自己走,只觉得眼下幸福极致。

“你去什么地方,我就去什么地方。”

虽然两人这样走着,他却始终专注地凝视着那张脸,只觉得自己因她而变得满腔温柔。

紫云斋在青峰山顶处,因山崖壁上有几尊内凿的神仙像而闻名。虔诚的人、心中有信仰的人来到此地都需洗净自己的内心。到达此处,必须祛除污秽邪念,也必须坦然面对心中的一切。

两人互挽手臂缓缓地一步一个台阶,一起走上去感受宝相庄严的环境,步履甚为郑重。到了空旷的台面,见四处无人,只有一侧山壁和壁前那一座庄严的建筑。于岩顶眺望四方,皆是山峦叠嶂。从台面边缘向下看,险峰陡坡触目惊心,竟是望不到山底。

微风拂过,淡淡的松木香荧绕在四周,还有怡人的檀木香、芬芳各异的花草香。紫云斋顶奇香各异,悬崖峭壁上珍稀花草横生。风雅的环境中危险丛生,但就是这样的绝境,才拥有如此独一无二的清修之地。

缕缕香味飘来,然而月影只对一个香味尤其敏锐——她身上散发的特殊体香,每一次靠近就让他悸动不已,先前一年共练鸾凤和鸣剑法时经常与她靠地很近,所以她身上的味道他很熟悉,每当风拂过时那股香味便更为清晰浓郁,时常撩拨得他心中大动。

但那么久来,他从来都没有抱过她。上一次抱,还是在争魁鸾凤和鸣剑法大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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