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飞,湿泥溅。一道道剑光轻轻的撞在八名巨汉的身体上。有剑破甲的声音传来,有血落地的声音传来。
一声接一声的闷哼响起,有巨汉的,有护卫的。重剑在一次次的斩出,巨石在一块块的掉落。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千万次演练。灵动而又统一。
压抑的闷哼不时在剑阵内响起,护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在巨石的砸击下倒下,化为一片带血的齑粉。
薄薄的血雾在空中缓缓飘落,侍卫首领表情冷鹜平静,双手紧握剑柄,盯着正前方那一名七窍流血,摇摇欲坠的巨汉。忽然左脚向前一踏,腰腹骤然发力,剑锋斜斜向下闪电般的劈下,同时暴喝一声:“剑合!”
随着这声剑阵口令,他身前身后仅有的四名不用举盾的护卫把手中重剑舞成雪花,紧跟在护卫首领那一道巨大雪白的剑光之后,带着惶惶之威,斩下。
就是这样一片雪白的剑光,给人的感觉不过是一张在随风飘扬的纸片,在嗤的一声之后,贴着巨汉的土黄色软甲,擦过了他的下颌,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下一刻淡淡血痕迅速扩展,鲜血狂暴喷出,这名巨汉右手依旧在不停的划动,左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颈部,鲜血自指间狂溢,怒目圆睁的盯着护卫队首领,缓缓前倾倒下。
随着这名巨汉倒地,大地为之一颤,天空掉落的巨石一顿,这是交战以来,楼兰皇家护卫队第一次斩杀巨汉,然而没有人欢呼,准确来说是没有时间欢呼,因为天上还有巨石袭来,在护卫们的头上快速砸落。
……
……
夜色入侵,与芒山北道相比,芒山密林深处一片安静,猩红色的木剑剑柄处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道白色声影。
前一刻还端坐在马车之上的白袍老人,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此处。白袍老人手握木剑,神色复杂的看着那棵距离并不遥远的树。
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中年人从树后缓慢的走了出来,腰上别着一把农忙之时收麦割稻的镰刀。裤脚上掖,像是刚从田里农忙回来。中年人面容平凡,像极了大周帝国亿万以土地为生的百姓最朴素的面孔。
中年人从腰间取下一块已经被泥土染的暗黄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老人手中那把猩红色的木剑,低声感慨叹息道:“运道不错啊!万年红柳木心练制的魂器,没想到这等重宝竟然落在了堂堂楼兰王国大供奉华青云手中,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不知道会令多少人疯狂。”
略一沉默,他慨然道:“更没有想到的是,你年岁已大,居然还能跨神桥,入紫府。真是难得啊!”
老人叫做华青云,他和声回答道:“为雪族做楼兰王国供奉这些年,见过了疾风劲草,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这些不一样的风光,不一样的人情,有所触动,于是境界有所增益,侥幸入了紫府境。”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解释,中年人微怔片刻,若有所悟,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他望着芒山北道上的厮杀,挑了一块较为干燥的枯叶地坐了下来,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你觉得他们会让他活着回洛阳吗?”
“不会。”华青云老人看着随意坐在地上的中年人道:“不过,有些事如果别人不让我们做,那我们就不做了。你说那样,我们是不是太……傻缺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深表赞同,他取下了腰间的镰刀,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边削边道:“你也知道,去年的雪下的很大,今年的冬小麦肯定大丰收。我这把镰刀已经很多年没有杀过人了,我不想在我割麦子的时候还想着这刀还染过你的鲜血。”
华青云老人愣了愣,摇头怅然说道:“紫府境第一刺客专诸居然会因为不想让割小麦的镰刀染血,就放过他的刺杀对象,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不知道会令多少人震惊。”
听着华青云的打趣,中年人专诸削苹果的手一顿,长长的一条苹果皮突然掉落在地,专诸讶然一笑道:“震不震惊的我不管,今天只要你不动,我便不动。你若动……”
专诸摇了摇头,啃了一口苹果,自信的说道:“你也动不了。”
……
……
冬落很紧张,但更多的情绪是兴奋和无措。
在渭城住了十多年,学习修行感息篇很多年,至今未入感息之境。通过那些市井传闻、游侠传记想像这些强者很多年,今天芒山北道的战斗却是他这一生第一次亲眼目睹真实的强者战。
大周帝国军方那些强悍的将军听闻也有各自的霸道手段,只是边境承平多年,他一个边城小小的酒馆掌柜根本没有机会在战场上见识这种战斗。
车厢里的少年在看到沙之卫出现之后,知道要杀他的人的身份之后,便不再关注马车外的战斗了,而是点亮一盏小灯,拿出了一本书静静的看了起来。似乎对战争最终的结果已然不再关心。
车厢外八个巨汉还剩下一个,而护卫队也已只剩三人。天上的巨石停止了砸落。浑身浴血的护卫首领拄剑单膝跪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自我以培元之境入沙之卫以来,便一直以为楼兰的普通军团再无法与我相抗衡,今日你和你的属下给我上了一课。”那名巨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落叶间的重伤侍卫们拱手一礼,赞叹道:“有你们这样的人,是我们雪族的骄傲。可是……这份骄傲也到此为止了。”
护卫首领微微颌首一礼,拄着重剑颤颤巍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