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让王白等人看住了肌肉男,目光复杂地落在言一色的背影上,沉默片刻,走到她身边。

他一脚撤后,单膝跪地,郑重其事地向言一色道谢,“谢娘娘救命之恩。”

言辞是武艺上乘的高手,见微知著的本事还是有的,在与肌肉男初交手时,他就预见到了结局,他们二人不是对方的对手,若没有言一色的出现,他们必死无疑。

他向言一色道谢,是在谢她的救命之恩。

言一色不甚在意,最后看了一眼另有玄机的天灯和悬崖下方,毫不留恋地转身,神色明快,漫不经心,“走了,下山。”

她进山的目的只是找到雪词,眼下,人已经活着找到,她的野外寻人之旅就此终结,别的事她不会参与。

言辞神色愣住,拦住言一色,“娘娘,您这就要下山?”

言一色单手叉着腰,侧身看他,眉眼间点点飒爽英气,颔首,“我之所以进山,是为了替浅落找你,既然已经找到你了,接下来当然是回去了。”

两个随从心中无比赞同,娘娘快回去吧,早点回去早点安全,他们也早点安心。

言辞没想到言一色冒着危险深夜进山,是为了他,心中沉甸甸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望着一脸若无其事的言一色,迟疑片刻,忽问,“娘娘不怪奴才骗了你?奴才的身份,还有奴才的武艺……”

言一色回的很快,也很随意,随意地有些敷衍,“不怪。”

言辞好似料到了她会这般说,勾唇笑了笑,笑容若冰山雪莲绽放,寒香越千里。

他再问,“娘娘可信他所言?”

言辞话中的‘他’指的是谁,‘所言’又是指的什么,他和言一色皆心知肚明。

言一色瞥了眼满脸怨恨的肌肉男,朝言辞笑地灿烂,只是这笑并不温暖,清凉如水,“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发生过的你无法改变,正发生的你无心改变,会发生的你无力改变……这事,我信不信没有任何意义,你的冤情只是你的,你要的真相也只是你的,你要的正义同样也只是你的。”

言辞呆滞地站在原地,手脚木然,只觉心突然被掏空,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飘远,只有言一色这番话不停地在冲击他的脑海。

他苦笑,泪顺着脸颊流下。

正发生的无心改变,无心吗……是!她说的对,他无心为自己洗刷冤屈!他一直在逃避,逃避痛苦,逃避好兄弟的死,逃避解不开的困境!

逃避至今、甚至还想求死的他,是个一无是处的懦夫!

她说的没错,冤情、真相、正义都只是他的,若连他自己都放弃追寻了,那这些只会永远是泡影!

他真的愿意这些只是泡影?

不!凭什么?他还心有不甘,为何要放弃!哪怕要背弃对雪子的承诺,他也要做!言语,他一定要让她得到该有的下场!她的罪,只有他才能审判!

言辞的思绪,从没像此刻豁然开朗过,悲喜交加,肩膀不停颤动,泣不成声。

言一色神色一僵,眼角抽了抽。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见有男人在她面前哭成这样,好歹也是沙场上英勇无畏的将军,一身大男子主义,在一个女人面前哭,不会害臊吗?

她可没有对他说教的意思,不过是看他问了,就随口一说,表达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已,天知道,触动了他哪根筋,让他如此真情流露。

王白等人看着言辞一个大老爷们毫无顾忌地在哭,脸上神情也是一言难尽。

“哭差不多就下山了。”

言一色像个老母亲般,好言好语。

哭够的言辞冷静下来,反应过来,他到底干了什么丢脸的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为一个极能忍的人,言辞的心理素质相当强大,他大手一呼,抹了把脸,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直视言一色,“娘娘,山下不安全。”

“嗯哼?”

言一色反问。

“南易想杀您。”

言一色一脸淡定,“我知道,来的时候,经历过了一波刺杀,他的人伪装成了山贼……你怎么知道南易要杀我?”

言辞话音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后,开口,“娘娘,奴才在驻地时溜出帐篷,是想找王白见面,因为想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所以在行进中,会视形势躲到僻静的地方,很巧,奴才最后一次躲到了南易的帐篷后。”

言一色神色微动,两个随从也立即提起精神。

“奴才偷听到了一些东西……南易好像得到了一封加急密信,看过后,他向自己的人刻意确认了下您的存在,又零零碎碎说了什么,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要杀您。”

言一色目露玩味,“看来那封信上,有他要杀我的理由。”

因为她是大暴君的人,南易畏惧着他,所以纵然对她诸多算计,但也从未敢动过真的杀机,但这次……南易是认真的。

那封信上到底有什么玄妙,竟然让南易敢冒着生命风险杀她?

言辞继续道,“奴才只听到了这些,便被南易发现,在与他打斗中,被他认出了奴才的身份,逼不得已,奴才逃进了山中,南易带人追了一路,想……”

“杀你。”

言一色接了话茬,“看来你和南易,素有恩怨了。”

“是!其实南易想除掉奴才,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怕奴才有机会翻盘,为了让言语高枕无忧,他无论如何也想杀了奴才,但还是让奴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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