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笑而不语。

殷穗红着脸牵了牵她的袖角:“娇娇?”

南宝衣意味深长:“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一句佛门偈语,把殷穗绕晕了。

南宝衣转头望向游廊外。

暮春时节,园林落英缤纷。

她伸手接住一枚娇嫩的花瓣。

但愿洛阳之战,二哥哥仍旧无往不利,称雄称霸。

……

终于到了开战的这一天。

洛阳城郊,朝廷军队和地方军队汇聚成海,数十万士兵安静如石头般严阵以待,神情肃穆地注视着老君山的方向。

远处扬起滚滚尘埃。

是殷朝宗带领十万大军缓缓而来。

隔着百丈远,军队停驻。

天空阴沉。

长风吹过还没有染上血腥的战场,枯萎的蓬草被卷上高空,更添几分肃杀。

阵前,萧弈、沈议绝各自骑着骏马。

十丈之外,殷斯年率领地方将领站在战车上。

隔着百丈远和殷朝宗遥遥对望,三方势力各怀心思。

军队后方。

南宝衣也来了。

少女梳双髻,穿石榴红圆领斜襟长袍,腰系革带,脚踩鹿皮靴,利落地登上后方哨楼。

正要拿起桌上的远镜观望,却意外发现哨楼里还有一人。

小郎君白衣胜雪褒衣博带,因为发髻过于松散,几缕长发从额角垂落,为他添上了几分落拓和野性。

他双手笼在大袖中,独坐桌前,安静地盯着棋盘上的对局。

黑白棋子,犹如犬牙般纵横交错。

他微笑:“南宝衣,你猜今日这局棋,会如何收场?”

南宝衣暗暗握紧双拳。

她声音清寒:“你这两天去哪儿了?你是不是又在背地里谋划了什么?”

沈议潮轻笑出声。

他抬头,昔日清隽俊美的面庞消瘦许多,白皙的脸颊像是喝过酒般浮上潮红,带出一种异样的、病态的美感。

他从容不迫:“你们都只是棋子,而我沈议潮,是执棋之人。你今天很幸运,你将欣赏到我特意为你们安排的结局。”

南宝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沈议潮捻起一颗白子,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棋盘上。

他道:“攻。”

落子声清脆。

……

战场上。

两军对垒。

肃穆的氛围中,殷斯年突然大笑出声。

他抚着胡须,高声道:“咱们三方势力今日较量,不知谁赢谁败?雍王殿下,你认为今日胜负将会如何?”

萧弈转着陌刀。

薄唇噙着轻笑,他漫不经心:“当然是本王获胜。”

“未必吧?”殷斯年得意洋洋,终于撕下了伪善的臣子面具,“正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雍皇族统治中原足够久了,天子之位,也该换个人来坐!”

“殷太守的意思是,你殷家想坐天子之位?”

“有何不可?!”殷斯年振臂高呼,“萧家无德,天下人共诛之!我殷家受天命所归,理应被万民朝拜!”

萧弈微笑:“山匪当前,咱们身为盟友,应该一起剿匪才是,何必着急称王称霸?”

“盟友?”殷斯年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纵情地大笑出声,“萧道衍,你万万没想到吧?我等才不是你的盟友!我等早就和山匪达成盟约,今日之战,正是为了围剿你们!萧道衍,受死吧!击鼓!”

随着他一声令下,战场上的鼓声撼动天地。

他的军队举起武器,高喊着袭向萧弈和沈议绝的军队。

殷斯年眼如鹰隼,盯向远处的山匪,大吼:“一起上!”

十万山匪,列阵端严。

殷朝宗骑在战马上,黑纱幂篱在风中轻曳。

他缓缓勾起嘴角。

……

老君山上。

山巅有一座石头亭,可以俯瞰战场上的形势。

亭子里,置着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

年轻的皇子殿下端坐在棋盘后,簪一根碧绿竹节簪,白衣如雪,腕间悬一串黑檀木佛珠。

今日天阴,却有春阳穿透山巅云雾落在他的周身,更显他病弱fēng_liú,气度高华。

阿弱坐在亭子外面的台阶上,捧着小脸,不解地回头看他:“阿叔,你快来看爹爹他们打仗呀!你一个人坐在那里,自己跟自己对弈,不觉得无趣嘛?”

“自己跟自己对弈?”萧随轻笑,纤白修长的指尖探入棋篓,“不,阿叔并不是在跟自己对弈。”

阿弱噘了噘小嘴:“阿叔说话总是高深莫测,叫人听不明白。”

隔着遥远的战场,萧随望了眼那座若隐若现的哨楼。

他低眉浅笑。

执棋之人,从来就不止沈家小郎君一人。

山风过境,吹拂着他腕间的珠串,佛珠相撞,发出悦耳的细微声响。

他执起一枚黑棋,信手落入棋盘:“攻。”

……

战场上。

面对殷斯年的呼喊,殷朝宗伸手,缓缓揭下黑纱幂篱。

英俊而深邃的面容,清晰落入洛阳世家的眼底。

这一瞬,就连殷斯年都愣住了。

山匪的首领,竟然是……

殷朝宗拔出长刀,厉声高喝:“曾经欺压你我的狗官就在那里,曾经把我们当做奴隶的贵族就在那里!杀!”

喊杀声撼动天地。

成千上万的屈辱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山匪们挥舞着刀剑,吼叫着冲向战场!

原本勉强和朝廷军队五五开的洛


状态提示:第910章 执棋之人,从来就不止沈小郎君一人--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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