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衍喝过药,极力支撑靠在床边,他紧紧地握着夏悠然的手,夏悠然的一缕发丝却顺着她俯下来的肩颈飘垂下来,夏行衍望着那些头发,淡淡地笑了笑,“悠然,你还记不记得?在小时候,你倒是比我要经常生病,那个时候你生病,母亲又不管你,都是我和祖母照顾在你身边。”
夏悠然的身体立刻僵住,看着他因发热而烧得赤红的面颊,便觉得心如刀割。夏行衍却只是伸出手,将夏悠然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突然抬起眼,很温柔地笑了笑,很是吃力地挤出一句话来,“悠然,我是不是要去见母亲了,悠然。对不起,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战场上面浴血奋战,都没有好好得保护你。我曾经说过,你是我的妹妹,我要好好保护你,可如今我连自己都护不了了,我又怎么来保护你?”
夏悠然只觉得夏行衍的话似乎化成了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了她的胸口,一腔热血似乎要喷涌出来似的。她以手掩面,用尽全部力气,将那一腔悲愤强咽下去。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他?她做的那些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报应?夏行衍显然已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此刻又昏昏入睡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她的重生,改变了夏行衍是命运……
夏行衍脸上难过的神情,将夏悠然平和的心整个都撕裂开来。在这个世上,除了段权晋,她其实和她这个哥哥是最亲的了。如果小时候没有他保护自己,可能她现在已经死在了李氏手下了。
夏悠然此刻所有无法消融的委屈和绝望都奔涌而出,人这一辈子,富贵和地位都是虚妄的,她只想要保护那些爱她的人,她其他什么的都可以不要,积郁日久的苦痛瞬间化为了无数毒舌的牙。慢慢啃噬着她,夏悠然强忍着这样的痛苦,微笑着对夏悠然道:“大哥,悠然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哪里也不回去。你睡一会吧!或许你醒过来就会好了。”
看着夏行衍重新闭上了双眼,夏悠然缓缓站起身来,走了出去。等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那种无可抑制的痛,撕扯着她的全身,她猛烈掩面,刹那间痛哭出声。女子的哭泣声也是一种学问,无声的,抽泣的,掩面娇羞的。怎么样都不会失了礼节和颜面。而段权晋第一次听到了这种毫无顾忌的支离破碎的哭泣声。他几乎想不到,原来夏悠然那样要强的一个人,也会哭成一个泪人。
“悠然……”他大步走上前去,难以置信地扶住她的肩膀,夏悠然哭的眼睛都已经模糊了。眼前的人影绰绰只存在一个轮廓。盯在段权晋的脸上好久,才能看清。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都是震惊,夏悠然恨急了,想也不想,扬手就挥。段权晋不躲不闪,只听到啪的一声,极为响亮,耳光实实地落在了面颊上。
“放开我!”夏悠然冷冷地道,声音几乎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一样。段权晋像是没有感觉到脸上的痛,他只是惊讶地望着夏悠然,他一听说宁王妃来了夏府,他就感觉到事情不好,便立刻赶了过来,却也没想到会看见夏悠然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呀!竟然被活生生逼成这个样子。能将她活生生逼成这个样子,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夏行衍的病已经药石无医了。他想也不想,紧紧地将她搂在自己怀里。夏悠然随即挣扎撕打,然而终究不敌男人的力气,落进他的怀中,她不甘心继续挣扎,而段权晋则仿佛在对待一个胡闹的孩子一样,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夏悠然拼了命地挣扎,她的手肘冷冰冰的,段权晋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冰冷得很,像一块千年寒冰一样,冻得他的心,也是一片冰凉。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又毫不顾忌地大哭起来。半晌之后,似乎是哭得累了,才靠在他的胸前。
段权晋的声音在夏悠然的耳边低暗,“对不起,对不起……”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她的脸,又说了一次,“我应该在你身边好好保护你的……”夏悠然狠狠地抓住了他的手,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面色死白,极慢,极坚定地摇了摇头。两点滚热的泪就迅速掉落在他的手上。
她抬起头,厉声道:“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大哥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你们为什么一个一个都不肯放过我!高诚,武修葺,还有宁王,宁王妃,你们一个一个都要来逼我,就算我千你们的,可是我大哥和你们毫无瓜葛,你们为什么要来害他?他是无辜的,若是该死的人是我,不应该是他呀!”
段权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夏悠然却是不能再忍受,猛地地推开了他的手,段权晋一时也愣住了,随即伸出手去拉了她,夏悠然猛烈地挣扎着,转身踉踉跄跄地向门外跑去。
此刻的她,早已经失去了神志,脚步被高高的门槛一绊,就跌倒在了门前,段权晋快步追了上去,回身抓住了他的袖子。像是抓住了一块浮木一样,她仰起脸,明亮的月亮高高地挂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上。水银似的光落在了她的脸上,照得她的眸子潋滟生波,“为什么?老天爷,我求求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切的坏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为什么会将报应降落在夏行衍的身上?明明他是无辜的呀!”
段权晋看着夏悠然紧紧地攥住他袖子的手,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夏悠然十根细长的指头不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