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制薯莨水,只是染整香云纱的第一道工序。
既然薯莨水已经熬煮成功,马上就可以进行第二道工序,浸泡和晒制。
绣坊的后院,原先摆上的那些个大染缸里,如今都装着的是熬煮成功的薯莨水。
看着那一个个大染缸里,满满当当装着都是薯莨水,宋锦回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曾绣娘。
看她那副得意模样,宋锦猜想这曾绣娘是打算大搞一场,拿下了岭南香云纱在四平街的市场了?
只见曾绣娘吩咐底下侯着的织工,去库房把纺织出来的香云纱胚布搬了出来,准备把那些胚布,浸泡在装了薯莨水的大染缸中。
“姑娘,如今这薯莨水已经熬煮成功,马上就可进行浸泡香云纱了。但咱们这绣坊的后院,毕竟地方小了点,若这香云纱摊开之后,只怕是不够施展拳脚的。”
“不知姑娘可和夫人说了,要了京郊的那块草场过来,这样把香云纱浸泡薯莨水过后,也好在那块草场上进行晒制和过泥。”
曾绣娘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宋锦,见宋锦默不作声,仔细看着院里织工绣娘忙活着手中的活计,只得毕恭毕敬地开口问了她。
宋锦没回过身来,背对着曾绣娘,就回道。
“草场的事情我已经和夫人商量过了,待我去孙妈妈那边拿到钥匙,我再差人把钥匙给你送过来。今日你们就把绣坊里的这些个熬煮好的薯莨水,运去京郊的那块草场。”
薯莨水不能过夜,熬煮好的薯莨水,必须在一天之内使用完。
若是薯莨水过了夜,薯莨水中的色素,就会沉淀下来。
到时候染整出来的香云纱,颜色就会比较浅,较大的颗粒还会堵住了纱绸的孔眼,导致染整出来的香云纱,不轻薄,也不透气。
宋锦担心曾绣娘会在浸泡香云纱的工序上出了差错,又叮嘱了句。
“待会出门的时候,曾管事差人去买几个较长的马料水槽过来,浸泡香云纱的时候,就不用在大染缸里头进行,在马料水槽之中,这样你们浸泡的时候,也无需弓腰驼背。”
“浮起来的胚布纱绸需要不断按入薯莨水中,一定要确保纱绸的每一个丝孔都沾染上薯莨水的汁液,否则这批香云纱的染整,算是前功尽弃了。”
听着宋锦说了这许多,曾绣娘只能点了点头,毕竟染整香云纱这样的事,她自己也做不来了,只能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所以姑娘说话的时候,她跟着点点头就行。
看着曾绣娘一副对自己敷衍了事的模样,宋锦就知道她必不会事事亲力亲为,定是把她的这些话,转告给下面做事的织工绣娘们。
既如此,这回她就让眼前这曾绣娘,亲自去体验一番染整香云纱的辛苦。
“曾管事,我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好得老往外头跑。待绣坊把染整香云纱所需的物件,搬去草场之后,我不能时时去草场查看染整进度,还请曾管事,代我去草场督看着底下人的染整进度。”
“染整一批香云纱,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我半个月后再来验收。若到时候什么地方出了纰漏,我可是要拿你问罪的。”
听宋锦这么说,那曾绣娘,登时就慌了,面色大变。
她是绣坊的管事,这么能去草场,督看着底下织工绣娘的染整进度呢?
不妥不妥,实在是太不妥了!
看出了曾绣娘面上的犹豫,宋锦就知她必定还有话想要对自己说,没等曾绣娘开口,她就开口先道。
“曾管事,你不必担心。待你去了草场那边住持大局后,我让孙妈妈过来绣坊,替你管几天。”
“这些日子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京郊的草场,和底下那些个织工绣娘们,一起染整香云纱吧!”
曾绣娘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点了点头,适才回道。
“姑娘,小人晓得了。还请姑娘放心,小人一定会好好瞧着那些个织工绣娘染整香云纱的。”
回了宋府,赵氏那边就喊了李婆子来请她过去一趟。
说是宋芸请到太医到了府中,想请宋锦过去搭搭脉,看看宋锦身上这股子从娘胎带出来的异味,有没有法子祛除。
“姑娘,此番入府的是太医院的王太医,王太医医术精湛,和当今的太医院院判张太医师出同门,想必对治疗姑娘身上的顽疾,必有独到的法子。”
“王太医是大姑娘和太子妃娘娘说了姑娘身上的顽疾后,太子妃娘娘可怜姑娘,大姑娘才把这王太医请进府的。”
“待会姑娘见到那王太医,可不能失了礼数。”
李婆子走在前面,给宋锦引着路,口中仍絮絮叨叨个不停。
前头走着的李婆子,和白荷那副情深意切,絮絮叨叨的模样,别无差别。
敢情这府里伺候的人,都把她当做天真无知的小朋友一样对待。
到了赵氏待客的小花厅,李婆子和白荷守在了外头,宋锦一人进了花厅。
花厅之中,赵氏和那王太医,已经攀谈了许久。
王太医对宋锦身上那股子异味的起源,也熟知了七七八八,只是他如今还拿不定诊治法子,想等宋锦进来,再细细询问一番。
宋锦大大方方地给王太医见了礼,坐在了赵氏下首的绣凳上,对面坐着的,便是那位身着太医院官服的王太医。
“王太医,这位便是小女。小女久居府中,不太懂京中的规矩,若有不到之处,还请王太医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