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书说的案发现场自然就是周万山家的卧室,虽然差役早已经撤走,可那间卧室却依旧保持着原状。先还以为是孙夫人有意保留现场,故意不让人打扫,可问过下人才知道,原来是周万山的死状太惨,下人们至今还心有余悸。

周万山的卧室并不算大,里面的家具却很是不俗——红木的雕花大床,红木的妆台衣橱,就连最不起眼的四方小桌竟然也是红木打造。只是妆台上的首饰盒子略显陈旧了些。

江屿看着满屋的红木家具,不由感慨:“这可都是好东西啊,随便拿出去也能卖些银子吧,怎么会至于寻死呢?”

一旁的梁书却很是不屑:“别说,我就喜欢你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些家具也就摆在这里还显得气派些,要是换在我的卧室,你肯定得说这床小家子气。所以啊,这些家具真要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江屿哦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梁书,转向孙夫人问道:“遗书上提到的石大可是什么人啊?”

孙夫人此时已经止住了悲伤,一直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听见问话,便答道:“他是先夫的朋友,是做皮货生意的,我家的皮毛大都是从他家进的货。”

江屿点了点头:“既然你家的皮货都是从石家进的,那遗书上说的那些被鞑子劫掠的又是什么啊?”

孙夫人摇了摇头:“民妇从未听先夫说过这些事儿。”

梁书在房里转了一圈,此时刚好回来,便插口问道:“遗书上说你家欠着石大可几千两银子,可有此事?”

听见这话,孙夫人默默点了点头,面容苦涩的说道:“我们是熟客,买卖都有账期,冬夏两季收完皮子,便在次年的谷雨前后结账。像这样,已经有五六年了。而且去年的帐应该已经结了,好几天前就已经吩咐账房去和石家结算了。”

梁书扬了扬眉:“不对吧,要是已经结了账,你丈夫又怎么会在遗书里说他欠着石大可几千两银子呢?”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不由严厉了些:“本官来此是要查清你丈夫的事情,你可不要故意隐瞒或是有意捏造,若是让本官查出来了,国法可不会容情!”

孙夫人正待说话时,站在一旁的管家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孙夫人虽然不解,却也止住了要说的话。梁书和江屿也看见了管家的动作,一时间六只眼死死地盯住了管家,看得管家有些紧张。

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天生长了一副笑模样,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即便此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可看在梁书的眼里却总觉得他在冲自己微笑。

梁书双手抱胸,挑眉看着管家:“有话就说,干嘛偷偷摸摸的,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事吗?”

梁书说话时的语气不善,管家赶忙摆手,眼睛却一直偷偷瞟向孙氏。孙氏不禁纳闷,这管家一直是个伶俐人儿,怎么今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眼见梁书的语气愈发严厉,孙氏忙道:“有什么话还不赶紧说!”

管家这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夫人……去年的帐,咱们都没结,一家都没结呢,咱们账上没银子了!”

此言如同定住时间的魔咒,风不吹了,鸟不叫了,仿佛连人的心跳也止住了。

孙氏闻言如遭雷击,身子晃了两晃,幸好被身边的婢女给扶住了,才回过神来便问管家:“怎么会!咱们去年不是赚了不少钱吗,那些银子都去哪儿了?”

“全让老爷提走了呀……“

“那可是几万两银子呀!那么多钱,他没说拿去做什么了?”

管家伏地埋首在地上,语带悲声:“老爷分四次一共提走了三万五千两银子,我也试着问过,老爷只说是拿去进货,至于进谁的货,进的什么货,这些都没说。”

“怎么可能!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提走那么多钱,你竟然问都不问清楚?!”

孙氏此时已经几近疯癫,斥责声一浪高过一浪。管家只是趴在地上听着,等孙氏不再骂了,才又慢慢抬起头,声音沉重地说:“夫人啊,老爷走的那天,我见彭顺儿和老爷说过话。”

孙氏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彭顺儿是谁,便怒道:“彭顺儿是谁,哪家铺子的?你去把他给我找来!”

“彭顺儿……是万和赌坊负责收账的混混儿……”

管家的话音才落,孙氏跟着便软倒在了婢女的怀里。幸好江屿就在近前,取出个瓷瓶放在孙氏鼻端晃了晃,孙氏便幽幽醒转了过来。

眼见孙氏的呼吸和神志都恢复了正常,便闻言安慰她:“您这是忧思过度了,身子有些虚,没什么大碍,我给您找些药,保管您吃了就见效。”

孙氏此时死的心都有了,哪有心情吃药,可郎中的话竟似有着某种魔力,听起来暖洋洋的,让人不忍拒绝。就在孙氏踌躇间,江屿已经从檀木匣子里取出一颗药丸递了过去。

“这是‘补中益气丸’,您先吃了养养精神,看起来您已经有好几顿饭没吃了吧?这可不行,毕竟自己的身子骨要紧。”

孙氏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接过药丸送进嘴里,眼中慢慢噙满了泪水。

这药虽苦,却终究不及她的命苦。

早前大理寺的人也曾找石大可前去问话,石大可说他最近新认识了一个草原部落,那边儿可以提供十分稀有的赤狐皮裘,赤狐难寻,对方需要石大可先行支付一些费用,所以他才来找周万山商量货款的事儿。临走前周万山还拍着胸脯保证几天内就能凑够银钱,谁成想他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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