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说话时,外面喧闹的人声忽然静了下来。

王崇恩猜是杜如海来了,便当先迎了出去。才迈出房门,便见脸色阴沉的杜如海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大理寺少卿徐龙辉。两人的身上都带着酒气,显然是才从酒桌上下来便赶来了这里。

王崇恩上前行礼,才走了半步便被杜如海止住了:“延清,怎么回事儿!”

王崇恩垂首说道:“退之和江先生正在调查死因。”

“粱书?”杜如海闻言便皱紧了眉头,说话的语气中满是不信任的味道,哼了一声后,迈步就要进入客房,却被身边的徐龙辉给拦住了。

“杜大人留步,不如把这里交给下官处理可好?”

杜如海向徐龙辉拱了拱手:“家门不幸,只好有劳徐大人了。”

徐龙辉拱手回礼后便进了客房,杜如海则在外面与下人了解情况。

徐龙辉现在门口蹲下,就着斜射而入的阳光观察地面,见地面光洁如新没有半点儿尘土,这才迈步进屋与粱书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蹲在地上开始检验尸体。

他先是用手指试了试柳世才的体温,之后才开始验看尸体。他的动作小心而仔细,光是头上的伤口就足足看了一刻时辰,之后又逐寸向下检查了尸体的每个细节,包括尸体的手臂和脚下的油糕也都没有放过。

验看完毕之后,便走到书桌旁提笔蘸着残墨将所见事实一一记录了下来,不多时便有一张工工整整的尸格摆在了桌上。徐龙辉放下手中毛笔,转身开始勘验房中的情况。

因为柳世才是撞破脑袋死的,所以徐龙辉特意把检查的重点放在房中的陈设上,此时的他目光宛如鹰隼,敏锐而仔细的观察着房中的每个细节,确认所有花盆、砚台和顽石上都没有血迹之后,最后才把目光转回到餐桌上。

经过柳世才的撞击,原本摆在正中桌子明显偏向了一边,桌上餐具的位置也都发生了变化,他比量着餐具摆放的位置与筷子滚落的方向,忽然便皱起了眉头。

接着,他蹲下身子,直视着染血的桌角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转身又把室内的情况写在了纸上。

粱书还是头一次见徐龙辉查案,与他相比,粱书那种大咧咧的勘验方式简直可称粗鄙。只是不太清楚他此时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便问道:“徐大人,你看出什么来了?”

徐龙辉挑了挑眉,不答反问:“你们来了这么久,不如先说说你的看法?”

粱书略皱了皱眉,与江屿对了个眼神之后,便把他们的三人得到的消息和疑惑都说了出来,说到尸体的姿势与丢失的酒杯时,徐龙辉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挂上了赞许的微笑。

“不错不错,你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简单了。”

粱书挑了挑眉:“怎么,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徐龙辉呵呵一笑,指着桌面说道:“喏,就是这里,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仅是粱书,王崇恩和江屿也都凑了过来,三人围着桌子好一阵研究。徐龙辉捻着短须看三人,只待他们全都摇头,这才迈步上前,指着桌上的汤盆说道:“问题就在这里。”

徐龙辉手指的是一小盆鸡蛋羹,因为桌子受到撞击的缘故,盆中的汤水洒了出来,把桌面弄脏了好大一块。

江屿看了看汤盆,又看了看地上趴着的尸体,忽然猛地一拍额头:“哎呀!草率了!”

不等粱书发问,他便指着汤水洒出来的地方解释道:“你们看,因为桌子受到撞击发生了晃动,所以盆里的汤水才洒了出来。”

粱书皱眉:“对呀,这有什么问题吗?”

江屿点了点头:“确实有问题,如果撞击来自左边,那么盆里的汤水应该向右撒出去才对,可你们看,汤水洒出来的方向竟然也在左边……”

江屿的话点到为止。粱书和王崇恩则把目光移向了柳世才的尸体,两人异口同声道:“这个现场是伪造的?”

两人说完,便把直勾勾的看向了徐龙辉,后者没有表态,反而捻着短须在屋里溜达了起来。

粱书啧了一声,对王崇恩道:“还是要先找到和他一起吃饭的人才行,这个人不仅爱吃油糕,还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喝了酒……太奇怪了……”

江屿却走到书桌跟前,提起徐龙辉用过的毛笔,蘸了蘸砚台里的残墨后,问道:“徐大人,刚才你写字的时候,可曾注意过毛笔是否被人用过?”

徐龙辉一怔,略一思量后才断然摇头:“没有用过,我记得很清楚,毛笔是干净的。所以,他们原本是想要写什么东西的,可不止为何却发生了争执?”

王崇恩却摇了摇头:“可是我问过下人,都说没见有人从丙子房里出来啊。”

徐龙辉正好踱到后窗跟前,探手推了推,见窗户闩着便随手提起窗栓往外一推,一幅夏日荷塘的景色便刚好跃入眼帘。他的目的却不是窗外的景色,目光向下一扫,便瞧见窗外的地上一片狼藉,似乎是有人从这里跃窗而出后仓皇逃走时留下的痕迹,从泥土湿润的程度看,应该是新留下的痕迹无疑。

“难怪没人看见,原来凶手是从这里离开的。”

见此情形,徐龙辉的心中便已有了计较。他喊过粱书等人一同观瞧窗外的脚印,自己却走出客房,对等在外面的杜如海说道:“我们在窗外发现有人逃走时留下的痕迹……”

杜如海一惊,本就阴沉的脸上立时蒙上了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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