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瞅着欲言又止的父亲好笑,又有些失望。
临近年根,郑重其事地请了自己到书房叙话,除了开销银子,还能为什么。见他这么吞吞吐吐,想必还有一些顾虑和羞耻心,许是知道自己惦记女眷的私房不妥当?
便直接率先开口问了出来:“您找我过来,可是为了家里用度?这时节青州也该送进项过来了吧。”
蓝泽略微汗颜:“……送的不太多。正要与你商量商量。”被女儿一双光亮迫人的眸子盯着,他终究是没好意思将彭进财的事问出来。
如瑾道:“我已经是出嫁的人了,偶尔回一趟娘家是为着团聚亲情,家中大事小情却尽量不掺合为好。这是眼前没有兄弟,不然,家里有了少奶奶,想必不高兴我在娘家指手画脚。您若有难处,不如去跟母亲商量。”
如瑾是想借此让父亲主动跟母亲低头,想着老夫妻两个总不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起码表面上应该维持和气。蓝泽听在耳中,却是非常郁闷,暗忖这时候你说起出嫁女儿不管娘家事了,平日可没少见你管。
可是如瑾的话说在这里,封死了他继续开口的可能,他一个当父亲的,总不能真跟女儿要银子花吧,何况还是出了嫁的女儿。
跟秦氏商量?他一点都不想去。
于是从来就未曾根治的头疼病又犯了起来,当时便觉得头痛欲裂,抱着头歪在椅子上叹了几口气,将如瑾打发下去了。
如瑾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实在觉得无奈,欲待劝几句,两人实在没有共同语言,说不定适得其反。临走时只好说:“您要是怕家里用度不够,不如将宅院用不到的地方都封存起来,免得还要费银子维护。或者等年后开了春把那些园子空地好好整一整,种些可以贩卖的花木,另外种些菜蔬,府里也不用总花钱去外头买菜了。”
蓝泽没当场驳斥,但脸上是的确不大高兴。
如瑾也就没再说什么,直接出去了。她知道父亲向来自矜身份,非常要面子,明知住大宅子费钱,但让他在自家院里经营花木菜蔬,估计比直接抽他的脸还要难受。
但需知勤俭持家,开源节流,既然没有开源的本事,节流还不能做么?每天府里上下的饭菜就要多少钱,真能自己种起菜来,一年四季有两季的菜钱都解决了。
于是朝明玉榭走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可行。以前在青州,她当家未久,来不及思虑这些就进了京城,出嫁前又没想着要在京里久居,但现在不同了,看这样子,蓝家至少也要在京城做一两年再说,那晋王旧宅这么大的院落,不利用起来岂不可惜?
及至见了母亲,如瑾就认真说起这件事。
秦氏一听非常赞同,拉了女儿的手坐下来细说:“前几日管植造的人还和我提起家里照看花木的开销,的确所费不少,别说满府,就是日常走动的地方要打理好了也需许多人工银钱,我还想着明年要削减这项任凭花木乱长去,可巧你想了这个主意。”
如瑾道:“也是最近看王府账目想起的。比起咱们家,王府后院人多,日常柴米油盐的花费一月几乎顶上咱们一年的,着实惊人,我就在想该怎么节省。”
秦氏就说:“是啊。王府我只去了一次,可就那次见到的吃食用具,件件样样,无不让我意外。皇家再富足,勤俭才是长久之道,过分奢侈有损天和,你若不思虑这些,我还要找机会劝劝你。”
如瑾笑笑没往深了说。母亲所见的奢侈不过是表面,王府里许多东西都是在内务府过了明路的,日常吃穿也符合皇子该有的开销,皇家本就是如此,并非长平王自己一味奢侈。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如果让母亲知道王爷随便出手就是一万一万的银子,更要犯嘀咕了。
过来凑热闹的贺姨娘一身简单的家常打扮,跟着搭话说:“上次彭进财老娘过来的时候,顺便还带了她们自家院子里种的菜蔬给我尝鲜。听说她家房前屋后两小片空地,种上一些常吃的东西,夏秋两季全家的菜就都有了,还能余下来不少送亲戚朋友,所以他们家一年倒有两季不用出去买青菜,夏秋的菜收下来做成菜干,或者腌成酸菜酱菜,越发连冬春两季的都有了呢。姑娘要真有心在咱们府里种花种菜的,不但节省开销,说不定还真能有富余往出卖。”说着就笑起来,“到时候咱们侯府可要成附近最有名的菜农了。”
如瑾听得眼睛发亮。
她从来没留意过嫁樯之事,偶尔兴起念头,还没往深了想,真不知道两片小菜地就能养活一家子的事,不由张大了眼睛,露出日常少有的好奇之色:“真的?”
“是真的。”抱着孩子的青苹笑眯眯接话,“以前奴婢在家,家里也是自己种菜吃的,院子里辟出一片小空地就很管用。不但夏秋能种,冬天若是搭了菜棚子,也能养活新鲜蔬菜。不过那棚子搭建和照料都要精心,姑娘得找懂行的人来问问,奴婢不太清楚。”
“那敢情好。”
如瑾就开始盘算,家里这么大院子,真要利用起来,那得节省多少日常用度啊,而且种菜这种事听起来真得挺有意思。不但家里可以种,她还开始琢磨王府的空地。
长平王对这些事向来不留心,自己若真是在府里开辟菜地,他不会反对吧?
应该是不会的吧。
如瑾想起他对自己的用心,觉得他肯定会支持。
“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等过年开了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