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是何人?”

“大胆!上阳郡主的车驾也是你拦得的?!”

“是郡主啊……小的一时糊涂,冲撞了郡主,当真该死……”

“哼,算你识相!快走!”

侍卫的讨好巴结,仆人的趾高气昂。

听上去那么陌生,仿佛又那么熟悉。

倚在马车的车壁,云潇忽然心惊。这样下去,是否会终有一日,她会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将那冷漠虚假的面具当做她本来的面孔?

就像太后一样,深陷在不知名的仇恨中忘却了本心与自我,甚至对骨肉至亲都痛下杀手,最后落得孤家寡人,还不忘算计身边仅存的贴心人。

这盘棋局,波起云涌。因他们下的棋子非同寻常,乃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与柔软的心灵。谁先心软,谁必将满盘皆输。谁能将心肠硬到底,便赢得了最后的一切,富贵荣华、权势名声。

只是,他们都忘了,他们本是亲人。他们本有着血脉的联系,却要相互厮杀,直到对手千疮百孔,灰飞烟灭。

是谁在扶她,云潇回神过来,看到丛兰圆圆的脸蛋虽挂了微笑,却有不易察觉的几分哀伤,心中更是不忍。为了所谓大计,便要利用这样多的人么?他们本来不必因她这般隐忍,过这样耽惊受怕的日子。

丛兰虽然为太后做事,但查其神色,却也有心向着上阳郡主,只怕是太后用家人威胁,才迫使她做了对不住绮月的事。从前上阳郡主任性野蛮,想必身为贴身侍女,她也受过不少苦楚。

云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虽然快意恩仇,却绝非狠心绝情之人。昔年易魁便曾有言,说她虽然狡诈多变,但败在太重情义,便显得心慈手软。现在要她真的下定决心,铲除敌人,却也有些困难。

容舒玄带了淡淡疲倦的话犹在耳边:“其实朕可以听命于代家,做一个庸碌无为的帝王,至少保全了性命,而且日日逍遥。但朕不能,因为朕有朕的担当。”

帝王的担当,帝王的责任,便是保证皇权的独尊,保证国家的富庶,百姓的安康。

她的责任又是什么呢?

云潇纤长的手指抚过水红缂丝散花长裙,幽幽一笑。

也许,便是为了上官家,为了父母,还有……红颜薄命的妹妹。

昔年那个真诚惬意的小小少女,早褪去了江湖儿女的爽朗明快,将一个个华美而虚伪的面具戴在脸上。旁人瞧不见她,有的时候,她也瞧不清自己了。

凝烟敏锐的察觉到了云潇的颓废消极,不由得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淡淡笑道:“这会子要见到故人了,你倒愁眉苦脸起来。”

心里微微一动。云潇收起愁容,弯了弯黑眸,盈盈一笑:“谁愁眉苦脸了?我只是怕大哥他训我……”

却又向丛兰道:“丛兰,你多大了,家中还有什么人?”

丛兰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低声道:“奴婢今年二十有二,家里……并无旁人。”

云潇若有所思的淡淡一笑,不再多话。只管闭目养神不提。

“吱嘎……”

沉重的大门慢慢开启,府邸巍峨,正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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