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炮手房放弃了抵抗,揉着被熏得泪流不止的眼睛解除武装空手走了下去。

高文律终于清醒了,他站在还迎风飘扬的三色旗下,绝望的退后几步,后背抵上了面向海面的石头墙。

冰冷的石墙令他后背发凉,他转过身去,看到了停在远处,很明显被明国海军震慑住了的提督雷尔生带来的船队。

现在已经远水解不了近渴,更别提远水根本送不过来。

雷尔生不敢过来了,他一定看到了公爵号被击沉的惨状,高文律了解雷尔生,如果说高文律是个坚定的战士,雷尔生就是个市侩的商人,明摆着会折本的生意,他绝不会做。

“提督阁下,看来,我再也不能为伟大的尼德兰海军效力了。”高文律苦笑着,举起短铳,冲着在棱堡下方朝这边探头探脑的明国人,射出了铅弹。

他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捍卫荷兰海军的荣誉。

但是烟漫上来了,该死的明国人,他们在扇风,烟直往上飘,棱堡像被裹在了炉膛里一样,连呼吸都很困难。

“咳咳咳!”

高文律喘息了一阵,把鼻子竭力伸向外侧,他的士兵跟他一样,扑倒在围墙上拼命呼吸着浓烟以外的空气。

耳畔的枪声渐渐稀少,土堡已然沦陷。

“大哥,都妥了。”郑芝龙抬头瞧瞧正在被撩烤的唯一一座没有投降的棱堡:“只有这上面还有抵抗,大概有官儿在上头。”

“那就不要杀掉了,抓活口最好。”聂尘的肩头有一处挂彩,一颗铅弹擦着皮肤打烂了衣服,再往下一厘米,就能击中他的锁骨,非常幸运:“等会向南居益提条件时,可以更方便开价钱。”

“好。”郑芝龙咧嘴笑道,抖了抖苗刀上的血珠,转头喊道:“把火烧大点,把蕃鬼熏下来,注意些,别真熏死了!”

“将火枪都收集起来,还有铅弹和药壶。俘虏全带走,送到我们自己的船上,不要留给官府的人。”聂尘则站在残破的城堡门口,看着被五花大绑带走的一群荷兰炮手,脸上表情很是愉悦。

不过转过脸,看到近三十具自己人的尸体被逐一抬到外面摆放着时,他又露出痛惜的表情,走过去亲自给每一具尸体都整理一番,擦去血迹,弄平整衣服。

“让兄弟们走好最后一程。”他对身边的人说道:“照海上的规矩,剪下头发,等水葬之后交给家属。”

所有的人都默不着声的点头,一齐低下头,跟着聂尘默哀。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镇海港的沙滩上,俞咨皋终于踏上了几个月来这片朝思暮想的土地。

这片沙滩细得发白,砂子很舒服,很光滑,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血迹,更没有土堡附近那冲天的大火和刺鼻的硝烟味儿。

他是用几乎和平的方式,慢慢的坐着小船上岸的。

几十条水师战船就停在港湾里,没有任何人阻拦,也没有炮火拦截。

俞咨皋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无聊的把手里的长刀拿在手里向前一挥:“去土堡,看看还有没有红毛鬼顽抗,顽抗的话格杀勿论!”

从船上下来的水师官兵蜂拥而上,呐喊着向前奔去,这类捡桃子的活计,大伙儿都喜欢干。

南居益的船是稍微等了一阵才靠岸的,他的脚踏上白沙岛的地面时,俞咨皋正面色不怎么好的等在岸边。

聂尘领着一群人站在边上,押着高文律。

俞咨皋这边,很多水师将领拥在一起,对聂尘神色不善,两帮人似乎在对峙,相互刀枪并举,针尖对麦芒。

水师的人要多些,呈半圆形把聂尘等人围在中间,但这伙人丝毫不惧,个个横眉怒目,看起来气势比占绝对人数优势的水师还横。

南居益目光一扫,心中就有数了。

他走过去,先和俞咨皋亲切交谈,又和广东、浙江的客军将官勉励一番,说些辛苦了之类的废话,又询问了一下战果,得到白沙岛已尽入囊中的回答,大伙儿皆大欢喜。

然后南居益很自然的转过头,朝向聂尘这边,先向提前几步走过去站到聂尘身边的施大喧问道:“哪位是聂首领呐?”

“我就是。”聂尘当仁不让的拱拱手:“见过南大人。”

“是你?”南居益诧异的打量他,颇为吃惊:“这么年轻……果然英雄出少年,本官还以为是位与施大喧差不多的伟岸男子呢,没想到是位少年郎君。”

“伟不伟岸,不在外表,而是在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聂尘拱手答道:“大人是文官,不也身先士卒、以身涉险吗?很多看起来勇武非常的人话说得漂亮,实际做起来却原地打转,跟大人比起来可差多了。”

这话一出,水师的人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怒目而视。

南居益心中好笑,又觉得这少年嘴炮厉害,不禁高看一眼:“聂首领说得好,你们先是以火船击破蕃船,后又率先登岛夺堡,勇猛不凡,功劳很大,我一定据实禀报朝廷,为你们请功嘉奖。”

“多谢大人。”聂尘也不谦虚,直接道谢。

南居益看他说话颇有章法,以为聂尘会谦让谦让,没料到他直接接了这话头,于是沉吟道:“既如此,那这些红毛鬼……”

他指着聂尘身后垂头丧气的高文律:“可以交给本官,本官押送他们去京城,请皇上定夺,聂首领可愿意?”

“这个自然,国法如山,当然依大人的意思。”聂尘爽快的答道,把头一摆,示意将捆绑结实的高文律等几个荷兰人交出去。<


状态提示:第192章功劳--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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