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忙道:“并不是,陈嫂子倒是个稳妥尽心的。只是……”犹豫了一下,把那日丰姐儿缠着乳母胡闹的事说了,“她自然不敢管教丰姐儿,媳妇又常不得空,倒怕把孩子纵的坏了,以后难管教。”

刘氏听了沉吟一会:“你说的也是,既如此就叫她出去吧,多给点赏赐,别让人白带孩子一回。早点让她出去也好,孩子读书认字了,伙伴们陪着,也能早点断了念想。”

范氏赶忙答应了,刘氏却又说道:“如今我空闲也多,你若是事忙顾不过来,不如把丰姐儿放到我这里。一则读书认字的方便,二则我能看着管教她。”其实她早有此意,但又怕媳妇多心,一直没提出来,今日听范氏说了自己常不得空,才说出来。

“这孩子顽皮,媳妇只怕她扰得娘不得安闲。”范氏有点意外,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应对婆婆。

刘氏怕她误会,安抚她道:“我实在是喜欢丰姐儿这孩子,也是想着你要忙家务诸事,想帮你分担一点儿。你要是不放心,晚上还叫她回去住就是了。”

范氏一听这话立刻站了起来:“娘说哪里话,您带着她,媳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媳妇只是担心孩子不懂事,累着了娘,就是我们不孝了。”

“你这孩子!怎么动不动的就说‘不孝’了?我是说怕你们万一想孩子,晚上就叫她回去睡。”刘氏真是觉得越说越乱了似的,“白日里我替你看着,也省的你总挂心。”

范氏这才松了口气,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孩子小的时候还好,只管让乳母下人带着她玩,现在要读书认字了,总得有长辈教导着,而自己却难有那么多空闲。因此就一脸感激的给刘氏深施了一礼:“娘这样为我们着想,媳妇真不知该怎么谢您了。”

刘氏伸手拉了范氏到身边坐:“一家人不说什么谢不谢的。说是我帮你看着丰姐儿,其实倒是她给我来解闷呢!这也是因你性子一向宽宏大量,我才提这一茬的,若是像你二弟妹那样多心的,我是万不会提的。”说起老二媳妇,就不免想到三个孙女,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婆媳两个把这件事说的透了,彼此心里都觉得更亲近了一点。晚上在正房吃完饭,严仁宽亲自抱着已经睡着的丰姐儿,和范氏一起带着两个儿子往自家的小院里走。范氏就把刘氏的意思跟严仁宽说了,严仁宽微微点头,低声道:“这样也好。我们精力都有所不及,丰姐儿也到了该读书认字的年纪了。再者娘刚回家来,膝下难免寂寞,丰姐儿一向乖巧,让她替我们承欢膝下,那也很好。”

“我只是觉得,让咱们堂堂翰林院掌院学士,带着两个顽童加一个大字不识的小丫头读书,真是委屈老爷了!”范氏笑着说。

严仁宽也不由笑了,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两个边走边低声交谈的儿子,对妻子说道:“我本来跟爹说,要是在家里闲不住,不如去书院讲学,他说本是因病辞官,一回来就去讲学,消息传到了京里,只怕圣上不快。还是在家里教教顽童,读书种菜、自娱自乐吧!”

范氏点头:“还是他老人家想的周到。”夫妻两个一路走一路说,很快就回到了自己院子。范氏打发两个儿子回去休息,又叫陈嫂子抱了丰姐儿去东暖阁里睡,亲自服侍着丈夫沐浴更衣,然后自己才去沐浴,又洗了头发。

回了卧房以后,范氏一面一点一点的擦干头发,一面和丈夫闲谈:“…咱们家家塾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了,不少人请托了关系,想送孩子过来。近些日子,倒有不少人求到我这里。”

“哦?是吗,都有谁?”严仁宽很感兴趣的放下了手中书卷,又招手说,“过来,我帮你。”

范氏本是自己坐在凳上,而严仁宽则斜倚在床边,难得丈夫有心情,范氏自然很顺从的走到床边坐下,把手中的湿发交到丈夫手上。然后才答:“曲家表婶上次来隐约提过,他们家有两个小子到了进学的年纪,曾向我问起咱们家塾的近况。”

曲家乃是严仁宽祖母的娘家,两家近年来往来的不多,严仁宽听妻子说居然是曲家的人,还真有点意外:“是二房表婶还是三房表婶?”严仁宽称为表婶的,自然是严景安表弟的妻子,如今和他们家还有些来往的也只有曲家本支二房和三房的了。

“二房表婶。不过她也没明着提,瞧那意思,也不是眼下就要送孩子过来,像是想略打听一下的样子。”范氏答道。

“唔,想是顺便一打听吧,要真想来的时候,自然该有表兄带着孩子来。”夫妻两人又说了些家里的琐事,头发也慢慢干了,这才收拾了歇下。

第二日范氏处置完了家务,把陈嫂子单独找了来,将自己的意思说了:“……我也知你家里一向事情也多,只是丰姐儿这里我总顾不上,你也撒不开手,才一直赖着你这些时候。眼下丰姐儿也该读书了,正巧我们太太从京里回来,也有空闲带着她,我就想着放你家去。你这一向替我带着丰姐儿实在辛苦,又奶了她那些时候儿,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回去填补家用吧。”

又指了指特意叫青杏找出来的一包东西:“这里是旧年攒下的一些衣裳料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胜在轻薄软和,带回去给孩子或老人做衣裳都是极好的。”又指着另一包说:“这是我的几件旧衣裳,大多只穿过一两回,我看你身量和我差不多,拿回去穿吧,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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