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胡人大兴烧杀，见汉人就杀，每到一处鸡犬不留。/p
烧毁房屋，拆垮城墙，他们的意图很纯粹，彻底毁灭汉族。/p
羯胡每到行军打仗之前，必定大肆掳掠汉族少女，并蔑称其为“两脚羊”。/p
这些被掳去的少女，夜间供羯胡士兵侍寝，白日则被铁链捆绑双手，押赴战场前线充当军粮，成为被任意宰杀烹食的砧板鱼肉。/p
光是邺城城外，流尸满河，白骨敝野。/p
反抗士兵的尸体挂满沿途的树上，城墙上摆满了汉人的尸体。/p
汉人的人间地狱，胡人的shòu_yù天堂。/p
在北方羯族残暴的屠杀之下，北方汉人从几千万之众，锐减到百万不足。/p
北方成了胡人的狩猎天堂，而北方的汉家子民便是狩猎场中的野鸡野兔。/p
猎杀汉人，成为北方胡人的日常，就如喝酒吃肉一样，再寻常不过。/p
北地苍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几欲被屠戮殆尽。/p
大量汉人开始举家往南方迁移，史称“衣冠南迁”，这些幸存下来的汉人，为了免遭屠杀，自发组建了流民武装，为了生存抗击羯族。/p
其中，出现了中国古代有史以来最为凶猛强劲的农民部队——乞活军。/p
乞活，乱世中乞求活命，其悲壮凄惨程度可见一斑。/p
乞活军活跃于黄河南北一带，匈奴为此南下受到了最大的挫折。/p
正当匈奴士兵南下不定之时，匈奴奴隶部队的羯胡族之中，诞生了一位扭转羯族奴隶命运的人物——石勒。/p
石勒，十六国时期后赵政权的建立者，史称后赵明帝，也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奴隶出身的皇帝。/p
而与此同时，在抗击羯族的乞活军当中，出现了一位日后改写汉人悲惨命运的少年勇士——冉良。/p
冉良，武悼天王冉闵生父，自幼习武，年少无畏，年仅十二岁时，就承担起统领族人与羯胡人作战的重任。/p
公元310年，匈奴汉帝刘聪封石勒为征东大将军，派石勒攻打河内。/p
河内之战，匈奴军和乞活军于怀县混战，石勒临阵观战之际，发现乞活军中有一少年，临危不惧，骑马放箭，光是射箭便杀羯胡数十人。/p
石勒被冉良勇冠三军的气魄所折服，不禁拍杆暗喜，称赞道：“此儿勇健可嘉，当为我所用！”，当即，石勒便有俘获此子之心。/p
乞活军经历了激烈抵抗后，最终还是没能抵挡羯胡的精锐铁骑。/p
乞活帅陈午在逃往的路上被乱箭射杀，乞活军数千士兵被迫投降。/p
石勒并没有打算兼并这些汉人士兵，因为他们的双眼无一不透露出对羯胡痛恨的眼神，恨意连绵，那是一种不能生啖其肉的恨。/p
这样的士兵留在自己身边，就像定时炸弹一样，不能为己所用，反而会给自己埋下灾祸。/p
石勒班师之际，下达一道血令，将所有参与河内之战的乞活士兵，全部坑杀或绞死。/p
其中只有冉良活了下来，时年，冉良年仅十三……/p
班师之路上，天上无端地飘来几团黑云，将原本的晴空万里，映得晦暗无常。/p
羯胡士兵排成长长一队，提着滴血的刀剑，脸上挂着胜利的喜悦，兴师返回赵都邺城。/p
从襄阳到邺城，沿途的老树枝干上，挂满了吊杀的素衣百姓，这些无辜百姓死亡多时，脸上还保留着因痛苦而面部扭曲的表情。/p
遗留的战场，天空和大地形成难能一见的灰色，相互映衬着，那些本该惊心动魄的血红，也成了灰色，单调得叫人害怕和绝望的灰色。/p
羯胡的部队离开了，留下了一片病恹恹的大地。/p
冉良和石勒坐在中间的马车里，石勒问他：“你叫什么名字？”/p
石勒问冉闵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窗帘之外的惨烈景象，像是在欣赏一场由自己打造的举世展览一样，心情格外满足。/p
“冉良。”冉良低头回道。/p
“你想好好活着。”石勒偏过头看他，“还是跟你的那些乞活军一同赴死呢？”/p
生与死的抉择，就这样血淋淋地摆在了这个十三岁少年面前。/p
一边是忍辱偷生地活着，一边是道义和民族的血海深仇。/p
负隅顽抗的士兵选择了后者，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前者可选。/p
但十三岁的年纪太小，没有勇气去承担起民族复仇失败的后果。/p
他终究还是怕死。/p
“我……”冉良皱着眉头，后面的话像梗在了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但又吞不下去。/p
冉良不像久经战场的成年人，能把一个“死”字说得义薄云天，但苟且偷生的话，他又不太好意思说得出口。/p
苟且偷生让他感到不安，但慷慨赴死更能让他感受到恐惧。/p
冉良的犹豫不决，让石勒瞬间明了他的抉择，继而大笑，“儒生俗士不识时务，识时务者当为俊杰。”/p
回到邺城之后，石勒宣布冉良被其收为干孙子，作为其侄子石虎的义子，并赐名为石瞻。/p
改名换姓的石瞻放不下本性，即便穿上了羯胡的战甲，他也无法忘却自己始终为汉人的事实。/p
他更忘不了河内之战结束的那个下午，沿途挂死的无辜百姓，以及那些被充当军粮吃掉的妙龄少女，还有铺满城楼的汉人人头。/p
他们那恐惧而绝望的眼神，夜夜闯入石瞻的梦境之中，像烈火一样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