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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任令羽被这消息激得浑身一震――郭嵩焘去世了?

今天是光绪十七年六月十八日,也就是西历的公元1891年7月23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位自1879年被副手刘锡鸿构陷去职后,就一直顶着个“汉奸”的骂名,在故乡湘阴闭门闲居的中国首任驻外公使郭嵩焘的去世时间,应该是1891年的7月18日……

也就是五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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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年知交!如今一朝竟阴阳两隔……筠仙啊,你去时,鸿章竟不在旁侧……从此天下,更无知音……”,李鸿章痛苦的闭上了眼,热泪旋即走珠般的从他已满是鱼鳞纹的眼角滚滚而落!

一边的张佩纶已低下了头,黑黑的脸膛上除了哀伤之外,又添上了几分羞惭!――十二年前郭嵩焘谤满天下时,那如雪片般纷飞而至的弹章中亦有他张翰林的一份手笔!

而另一边的任令羽却微微的咪起了眼,他不是李鸿章,李鸿章与郭嵩焘既是同榜进士,又是湘幕故交,更是洋务运动中走在最前端,彼此间相互声援的“变法”主将;他亦不是张佩纶,对郭嵩焘即有因当年妄加菲薄的羞惭之心,又有相似的仕途蹉跎和“举国皆曰可杀”的经历,对郭的凄凉晚景亦是感同身受!

对他而言,这个思想远超时代的郭嵩焘便如同布鲁诺与伽利略一般,仅仅是一个可敬的符号而已。

而且,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任令羽又开始摩挲起手指来――此时比哀伤更有价值的,便是尽快想清楚郭嵩焘去世,究竟会对眼下这已经足够纷乱的朝局和正在推动的北洋购舰计划产生怎样的冲击?

“幼樵……”,李鸿章目光如痴,有些茫然地望着远处,喃喃问道:“筠仙是何时故去的?”

“回中堂……”,张佩纶的声音中已透出了几分嘶哑,“郭公乃是五日之前在湘阴故里去世的……他毕竟是做过南书房行走和福建按察使的人,湘省那边不敢怠慢,第二天就用水电报给京里告了哀。”

“慢!”,任令羽猛地趋前一步,他轻轻咬着下唇,幽幽问道:“这么说,告哀的水电报已经到了四天?”

“是”,张佩纶此时已经是关心则乱,他随口对任令羽应了一声,便继续对李鸿章道:“中堂,学生也是今日拜谒兰相时才得知郭公故去的消息。而且,兰相私底下还向学生透了另外一件事……”

“哦?”,李鸿章瞳孔猛地一缩,沉声问道:“何事?”

“治明是自己人,不必瞒他!”,见张佩纶的目光瞟向了一旁的任令羽,李鸿章极为干脆的说道。

“是,回中堂……”,想起李鸿藻临别时的交待,张佩纶猛然觉得气血上涌:“郭公生前毕竟也是朝廷的三品大员,故而礼部也已按惯例请旨为郭公赐谥立传,但已经有小人上奏,对郭公污以‘名教罪人’之名,要朝廷褫夺郭公应得的赐谥,并不得立传。”

“是谁?”,李鸿章咬着牙,恶狠狠地问道。

“便是翁师傅的那位榜眼高足,前几日被治明在前门那边狠狠教训了的文廷式,文道希。”,张佩纶冷笑着答道。

“哼哼……”,李鸿章冷笑出声,竟是气得连两只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好,好的狠!人都不在了,还不肯放过……幼樵,准备笔墨!”

李鸿章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字的挤出一句话:“老夫这就写折子,请朝廷赐郭筠仙死后哀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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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任令羽突然一把揪住了正要往书案走去的张佩纶,他随之转向了李鸿章:“老师,能否听学生一言?”

“讲!”,李鸿章眉头微蹙,显是心中已经焦躁到了极处。

“这个折子不能上!”,任令羽心中微微感到有些害怕,却还是大声说了出来。

李鸿章的眼睛立刻咪了起来,他向前一步,偏过头问道:“任治明,你说什么?为师老了,听得不是很清楚……”

“学生是说,老师不能上这个折子!不止如此,老师还不应再继续为郭公争这个赐谥立传。”,任令羽大声吼了回去。

“任治明,你大胆!”,李鸿章勃然作色,他一掌击在身旁的茶几上,“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学生没有胡说!”,任令羽毫无惧色的望着李鸿章,一字一顿的道:“老师,须知螳螂捕蝉,往往不知黄雀在后,而黄雀啄螳螂时却大都不知弹丸将至而!”

这一句话从任令羽齿缝里迸出来,饶是三伏天气,却也让李鸿章和张佩纶都激凌一个寒颤,三个人一时间都没说话,但听正方外一阵风掠过殿角,吹得上面挂着的铁马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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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没再说话,他负手在室内踱了两步,阴沉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任令羽的身上,问道:“任治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师请想一想。”,任令羽黑??的瞳仁闪烁着冰冷的光,“郭公的告哀电报四日前就报到了京师,那文廷式却为何要到此时才上折子?须知死者为尊,要对一个故去的人作此砸黑砖下死手的龌龊事,那些个君子们也是需要些日子勾连的……”

李鸿章猛地转过身来直视着任令羽,目中火光一闪,随即又变得深不可测:“说下去!”

“学生敢断言!”,任令羽的眼中猛地闪过一抹阴狠,“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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