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黎大爷不是不知道自家妻子跟自己母亲妹妹处的并不好的。

再是傻子,三五不时就听到妹妹在那里抱怨嫂子哪里哪里不好,母亲给他屋里塞人也该明白自家媳妇不受待见了,更何况,黎大爷还不傻。

老实说,黎大爷还是挺喜欢陶沁瑶的,知书达理,聪明美丽,跟她在一起,日常小事都变得有趣起来,说话也开心,没事呆在她屋里,心情都好几分——陶沁瑶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虽说儿子来得晚了些,可女儿聪明活泼,他也是极爱的。对这个媳妇,他真没得挑的。

可问题是,昌荣郡主和溧阳,就是对陶沁瑶有颇多看不惯——他这做儿子做哥哥的,还能怎么办?一个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个是他从小捧在手里被叮嘱要好好照顾的妹妹,难道他还要去顶撞母亲,教训妹妹不成?

少不得,便要陶沁瑶委屈几分了。

当然,黎大爷私下还是会补偿陶沁瑶几分的,比如昌荣郡主送来的丫头,他基本不怎么碰,溧阳来告刁状,他也就敷衍,回头还给陶沁瑶从外面带回点东西补偿,送给她首饰簪花……

这些年来,陶沁瑶也没叫他失望,温婉孝顺,友爱妹妹,贤妻良母,再没什么好说的了。平日便是在昌荣郡主溧阳那里受了委屈,也多不过背后掉几滴眼泪,他哄哄也算完了。

是以,他竟从不知道,陶沁瑶还有如此这般刚烈暴怒的时候,她看着他的眼神,有朝一日,竟会如此这般冰冷!

黎大爷傻愣愣看着自家妹妹,她手捂住额头,不住哀叫着,却又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渗出来,染红了她的手掌,昌荣郡主站在她身边,心肝肉的喊着,可床上半坐着大口喘气的陶沁瑶,却是欲要狂喜又愤恨难消的样子,眼底里,是想要吃人的痛恨!

怀里华姐儿吓得大哭起来:“娘……娘……”

黎大爷背着哭声猛然就给惊醒回来,忙忙大叫道:“快去请大夫!”一边去看溧阳的伤势。

溧阳哭着放开手,登时那肆流的鲜血便滴落下来流到了溧阳眼睛里,她忙忙又用手按住,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黎大爷已经看清楚了,溧阳右额头上好大一条口子,还挺深,这才血流不止。他又惊又怒,眼角一瞥,地上一地碎瓷片,花色很熟悉,却是陶沁瑶的瓷枕。当下怒上心头,站起来冲上去扬起手就要打陶沁瑶,愤然道:“你个毒妇!”

人还没到床边呢,莫含章却一下窜了过来,脚下那么一绊,黎大爷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了去,忙着稳住身形还来不及,自然再顾不上对陶沁瑶动手了。

只是陶沁瑶还是叫他这一番动作凉了心,定定看了这个自己的丈夫,蓦然却是嘲讽地大笑起来:“毒妇?我是毒妇?哈哈,我是毒妇?!”

她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陶氏怎么拦也拦不住——身上雪白的xiè_yī,□那块儿还有血,她几乎是冷笑着道:“我叫人生生推到了,没了孩子,身上血还没流干净呢,你骂我毒妇?我不就是砸了个枕头,这也算毒妇?那亲手害死你孩子的人算什么?手里占了人命的你的妹妹,又算什么?!”

黎大爷从不曾见过如此癫狂一般的妻子,一时,竟是叫问住了……

陶沁瑶悲道:“永远都是这样,什么时候都要我忍忍忍,溧阳对我摆脸色不尊重,你说算了,溧阳把我的房子当成她自己的,先干什么就干什么,吃穿都紧着她,你说算了,溧阳在人前背后没给我半点好脸色,你也说算了!溧阳还小,不懂事……”她装腔作势学着黎大爷的口气说着,末了,冷笑道,“都已经嫁作人妇几年了,还能叫年纪小不懂事吗?再是不懂事,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我是她嫂子,为长,她难道连尊重我这个嫂子都不知道吗?!”

这是指着溧阳说她没家教啊。溧阳也顾不得额头的疼痛了,抓紧了昌荣郡主便是嚎啕道:“母亲,母亲……”

昌荣郡主已是勃然大怒,呵斥左右:“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上去给我堵住她的嘴!”

陶氏听罢脸色漆黑一片,往前站出几步,哼道:“我看谁敢?!”陶氏是她亲妹妹,便是她觉得此刻陶氏的做法有些不对,可到底是站在陶沁瑶这边的,“当着我的面,我看谁敢欺负到我妹妹头上!”眼神冰冷得从昌荣郡主溧阳等人身上扫过,不带半点退让,直挺挺站在陶氏身边的模样,清楚昭告着他们要赶上来对陶沁瑶动手,她真就能跟黎家断绝往来!

昌荣郡主益发怒意汹涌,反了天了,不就是一个侯夫人,还真跑到他们家来作威作福了,才要喝令人不要管冲上去拿下陶沁瑶,那边她儿子黎泰已然怒喝道:“沁瑶,你别闹了,溧阳是有不对的地方,你委屈我也明白,可万事皆好说,你还对溧阳动手,你觉得,你像话吗?现在还这么闹,你有意思吗?”一边却是跟陶氏道,“溧阳现在被砸的头破血流的,大姐你说呢,难道沁瑶把溧阳砸成这样,就是对的?”

陶氏几乎是仇视地看着这个男人,讥讽道:“不就是滴几滴血,我妹妹没得,可是一个孩子……怎么着,就你们家县主金贵,一点碰不得,我妹妹便是那路边的野草,活该叫你们磋磨死才对吗?”一把把陶沁瑶拽了过来,拉近到黎泰眼前:“你看看,你看看我,妹妹的脸色,多苍白,多虚弱?我问你,我妹妹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是这样的吗?我妹妹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状态提示:第一百四十九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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