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起身,方初抚着她脊背,笑问:“你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嫁给我才两天,回来就舍不得走了?就算是贪新鲜,也要等过了一月两月,把我厌弃了、看烦了,再想家才是;这才两天呢,你就烦我了?”
清哑笑而不答,抬手抚上他脸颊,用手指描绘他的眉眼、口唇,表示自己还没烦他,对他新鲜着呢。
亲昵一会,才小声道:“我和盼弟说下午放风筝。”
秋天,在田野里放风筝,很有趣。
方初道:“明天我带你放。我知道有个地方适合放风筝。”
清哑眼睛一亮,道:“好。”
两人相视而笑,情不自禁又吻在一块。
短短的午睡,也被他们演绎得缠绵缱绻。
外面,吴氏提高声音道:“清哑,起来了。别回家晚了。”
她其实很不舍得闺女走,可闺女如今出嫁了,凡事不能由着性子来,今儿是三朝回门,若是回婆家晚了,方家长辈还未离去,该说她不懂事了,所以她才催。
清哑和方初只得起身,洗漱一番后,又喝了茶便告辞了。
走的时候,郭守业和吴氏又有许多话,千叮咛万嘱咐,十分不舍。吴氏还将家里做的酱、腌的瓜条、酸笋,以及晒的干菜等装了许多给清哑,坛子篓子一堆。方家当然不缺这些,但对于清哑来说,这是属于娘家的味道,所以必须给她带上。
清哑又被爹娘招惹得掉泪,上了船,还回头望着郭家大院。
好在新婚燕尔,那日子就像泡在蜜里。方初三言两语便将话题扯开,令她忘记离愁,心中只剩下美好,并憧憬将来了。
归途和来时一样愉快甜蜜,无需细说。
等到家,去正院拜见了长辈,请了安。又一处用饭。今日。方家客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近亲。次日早晨,这些个近亲也都告辞了。便只剩下二房一家和方老太太。
早饭后,方瀚海父子三人在前面送客、和管事们核对清理人情往来、监督下人收拾酒宴动用家伙,一直忙到快晌午才进二门。
方家婆媳送完女客,正在方老太太那里喝茶说笑呢。
方瀚海父子进来落座。清哑忙亲自捧茶奉上。
首先就是捧给方瀚海,方瀚海虽疲累。心情却很好,见了她忽想起前事,对她道:“待会陪爹下一盘,让爹见识见识你的棋艺。”
长辈有命。敢不遵从?
清哑忙就答应了。
又道:“请爹教我。”
她是实话实说,方瀚海却以为她谦虚,因为方初棋艺就比他高。他只当清哑也厉害。但这谦虚的话听着顺耳啊。一个晚辈,棋艺再高。在长辈面前也不可猖狂,因此他很满意。
他便道:“这也难说。等试过才知能不能教得起。”
清哑道:“爹肯定厉害。”
方瀚海道:“胡说!学无长幼,达者为先。还没下,你怎么就知道爹比你厉害?先下一盘试试再说。”
清哑忙答应了。
她又捧了茶给方初,悄声问:“爹厉害吗?”
方初眼里全是笑,道:“别怕,只管下!”
清哑放心了,觉得公公说不定下一手烂棋。
方初瞧着她那模样,心道:“这下可有热闹瞧了。”
方纹早命丫鬟们捧了棋来,方瀚海和清哑对坐,方初、方则和方纹都在旁观看,严氏和方老太太也含笑看着,好一幅天伦图!
走了数步,方瀚海便觉得清哑棋艺平平。
他疑惑地想,难道是故弄玄虚?
又下了几个回合,他终于忍不住,质疑道:“这一子怎能落在这地方呢?该放这里。”
清哑听后,忙捡起那棋子,放到他指定的地方。
方瀚海吃惊道:“你悔棋!”
清哑道:“爹说的对,我改正。”
方瀚海道:“举手无悔你懂不懂?”
清哑道:“懂。”
方瀚海道:“那你还悔棋?”
清哑道:“你是爹,该让我。”
方瀚海被她一口一个“爹”叫得头晕,想起昨日之事,威严告诫道:“我是你公爹,不是亲爹!儿女在亲爹面前,相对可以随意;但为媳者在公爹面前,需秉持恭顺恭敬态度,言行不可太放肆。”
清哑曾和他在锦绣堂平起平坐,甚至他还曾对她低首赔罪,现在做了他儿媳,他总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端不起公公的威严,而清哑也不像别家儿媳对公公一样对他,这令他很郁闷。
这样不行,他今儿一定要把这丫头给驯服。
清哑听了他这话,却道:“这不是把公婆当外人了?我爹娘都叮嘱我:对公婆要像对他们一样真心。怎么能应付呢。”
方瀚海道:“谁让你应付了?”
清哑道:“可我在我爹面前就是这样的。”
——你想要我区别对待、面对你的时候虚与委蛇?
方瀚海瞪眼,指着她道:“你……你……嗐,不跟你说了!下棋!记住,不许悔棋!不管是亲爹还是公爹,都不能纵容你这坏习惯!”
一面说,一面把清哑的那颗棋子移回原处。
清哑无法,只得接着和他下。
方老太太、严氏见两人下得这般热闹,先是愕然,然后一齐笑起来;方则更是笑不可仰,方纹也掩嘴偷笑。
只有方初为清哑捏一把汗,暗自想法子提示她。
方瀚海这次警惕了,根本不出声。
他大概看出,清哑棋艺并不高明,准备杀她个落花流水,扳回做公公的颜面,让这织女儿媳从此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