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英姑娘感到自己背心阵阵发凉,无心睡眠,索性换了一身干衣服,摸黑跑去了叶宋的门前,敲了叶宋的房门。
叶宋开门时,正见英姑娘眼巴巴地站在外面,眉间疏懒,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胸前衣襟有些许凌乱,隐约可见下面颇有些饱满的肌肤,叶宋淡淡挑眉道:“睡不着?”
英姑娘巴巴点头。
叶宋又问:“想来和我一起睡?”
英姑娘还是巴巴点头。
于是叶宋便侧了侧身让开了门口,道:“那还不快进来。”
英姑娘躺下之后,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感觉刚刚有人进了我的房间,但我醒来时没有看见有人,感觉不太安全。”
叶宋醒了醒神,思忖着道:“这里一向戒备森严,不会有任何外人进出,住在太守府里的都是军中大将,且不少人你都熟识。你可知是谁进了你的房间?”
“不知”,英姑娘回忆,那种生人中透着熟悉的带给她的气息仍旧让她不寒而栗,“可能不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人……”
“那会是谁?”
英姑娘只是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叶宋道:“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
英姑娘还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在做梦吧,白天里想起了那个女人,所以连晚上也做噩梦……真是太可怕了……”
这时,连晴月余的天空,忽然响起了一声闷雷。声音不大,轰地一声,一下子雷声就蔓延了开。这还不是夏季,能听见打雷的声音都是罕见的。而这天气也灰蒙蒙了好几天,看样子是憋坏了。
果真不一会儿,外面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点落在树叶和草木间,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倘若这里不是边防战争之地,倘若这里没有杀戮和征战,这应该是一个无比宁静而美好的雨夜。
微凉的空气从窗户里钻了进来,带着淡淡的湿气,在房间里流淌。
英姑娘蜷缩近叶宋身边,挨得紧紧的。叶宋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别怕,睡吧。等明天,我派人好好查一下。”
这雨下起来没玩没了,从晚上一直下到了天明,仿佛要洗净这世间的一切污浊。树叶被洗得油油发亮,院子的篱笆里,泥浆纷纷;抬头看天时,天色仍旧是沉沉的青灰色,澄澈透亮的雨水顺着瓦檐往下淌,形成一串串琉璃珠一样的水线,落在了石板地面。长期的雨水作用,让石板地面呈现出青黑色的腐蚀痕迹,还有一个一个的雨槽。
包子起得早,叶宋开门时,就见他撑着伞从外面小跑来。而这间主院里,还住了另外几个人。其中便有苏静,自从上次叶宋夜遇刺客一事之后,搬来了益州他也坚持选择住在叶宋的隔壁。
包子才在屋檐外站定,隔壁的房门便应声而开。苏静一袭紫色软袍出现在隔壁门口,未穿盔甲,如温润如雨的浊世佳公子一般,脸色纯净,一双桃花眼中雨落纷纷,天光水色、碧叶连连,映入他的眼帘仿佛被淬了一层流玉斐彩的光泽,让他眼中的世界也变得有资有色起来。苏静长发未高束,许是慵懒随意,他素手在脑后将头发松松垮垮地挽了一个发髻,而固定发髻的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楠竹毛笔。
尽管是这样随意的衣着打扮,给人的感觉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包子和英姑娘直接看愣在当场。叶宋只用眼尾的余光淡淡扫了一眼便目不斜视。
苏静眼里本来还蕴着淡淡迷蒙的睡意,但看见这一天,一偏头又看见同样出门来的叶宋,眼神便缓缓亮开。他的笑容温和似这春雨,对叶宋笑说道:“早啊,阿宋。”
英姑娘轻轻扯了扯叶宋的袖子,低声赞叹道:“叶姐姐,苏哥哥这副祸水模样得勾引多少无知少女啊,简直就是祸国殃民,你快收了他这妖孽吧!”
一滴雨水,渗透了屋顶上的青瓦,从上面滴落了下来。冷不防滴在叶宋的眉骨上,她颤了颤眼帘,淡然地身手拂去,对英姑娘的话避而不答,而是看向包子,声音同样温和,褪去了张狂傲气,完全似一个邻家大姐姐,道:“你傻站在雨里干什么,撑着伞也难免湿了裤腿,一会儿当心着凉。”
包子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道:“我是来叫哥哥姐姐吃早饭的!膳厅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苏静转身便回去屋中,片刻之后又出来,手上多了一把伞。他递给叶宋,道:“只有一把伞,你和英子撑着去,我跟包子撑一把。”
叶宋不客气地接下,打开,又搂了英子的肩膀,动作一气呵成,两人便走进雨中,她还不忘道一句:“多谢。”
苏静撑伞和包子走在后面。
将将走出院子时,包子仰着头看着雨水顺着油纸伞的伞骨躺下时,动了动鼻子,说道:“英子姐姐,好像你给我的封住嗅觉的药,药效又快要过了。”
英姑娘便随口道:“是嘛,那一会儿我再重新给你弄一副。你能闻到味道啦,闻到什么味道?”
包子又动了动鼻子,才道:“这雨下得好生奇怪,怎么雨水里有股淡淡的腥锈味?”
英姑娘道:“那有什么奇怪的,这里血气重,雨水冲刷了血气,有腥锈味很正常啊。”
可包子又觉得,这种腥锈味跟血腥味又有点不大一样。但既然英姑娘这么说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样,故而没再多说什么。
吃完早饭以后,英姑娘照例去给白玉换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路面湿滑,泥浆满地。英姑娘才将将一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