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自己并不知晓赫哲这般落寞是为何,隐隐觉得是否因为自己的到來而分享了赫哲本该有的恩宠;莫名酸涩之下,一度对寝宫前的合欢看在眼中,刺在心里。

如今看來,这合欢花倒应该是触动了赫哲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刺。

自与大梁皇帝梁文敬数年前一别,赫哲就再也沒有见过他,一个人孤苦寂寞守候在王府,得來的不过是大梁皇帝派线人送來的口头嘉奖,甚至,碍于她在王府系乌洛王爷夫人的身份,连一件像样的赏赐都沒有,终日陪伴赫哲的,不过是那个她随身带來的锦盒而已。

赫哲一面要将噬骨的相思放在心底,又要提防身份暴露,更要对付因她到來对她仇恨之至的纳彩珠,不知道无数漫漫长夜里,赫哲到底睡过几个囫囵觉。

身为女人,我自是对赫哲的想法感同身受,昔日,自己离开乌洛亦是因为有纳彩珠的存在,至少,那时的纳彩珠的存在是在明处,而自己,在赫哲做着与梁文敬将來共度一生的美梦的时候,生生打破了她的梦想,即便这不是自己的本意,与自己亦无关,但是赫哲,她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更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

望着窗外合欢正盛,最终,我想明白了,我之所以要放过她,一是她是沈氏一族的后人,更多的是我却不得不敬重她,这个看上去柔弱单纯的女子,甘愿远走大漠,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国度里渡过漫漫长夜,不是为了心底的挚爱是什么?姑且不论结果如何,这样的坚持与守候,几人能做到。[

我不知道远在大梁皇宫日日歌舞升平、坐享齐人之福的梁文敬是不是还记得漠北这样为他守候的一个女子。[t]

深深叹口气,愣怔的功夫寝宫内已是烛火一片。

合欢沉香袅袅在宫中散开,说是提神醒脑,却直让人昏昏欲睡。

因脖颈上的伤口牵连,低头间不免疼痛,草草用过晚膳后,我便走出寝宫,在王府里转了转。

七月流火,天边还有淡淡的光亮,王府里亦陆续亮起來烛火,水红绢灯在各甬道上一字排开,远看过去,亦是或“一”或“之”字形,走在府里东南侧荷塘上的白玉石桥上,微风拂过荷叶连连的水面,带起圈圈涟漪,映在荷塘里的纱灯的倒影便被晃出烁目的流光,粉色的荷花或是含苞待放,或是盈盈直立,夜色下娇羞欲零级大神/19181/语般,随着熏风带來的淡淡清香,直叫人想醉在其中,多日來的厌倦与疲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正凭栏沉醉其中,忽听得耳边芬姚小声道:“禀王妃,方才大梁皇宫來信……”

一语惊醒梦中人。

绕过亭台长廊回到寝宫,内侍早已在等候。

一路上走來,心绪不宁,脚步匆匆,微有喘息。

着大梁官服、风尘仆仆的内侍见我归來,恭敬上前递上层层锦帕包裹的薄薄的书信。

芬姚上前接过转递给我。

我只瞥了一眼,便问内侍:“写信之人可有什么交待!”

那内侍一惊,仔细回忆一下:“回王妃,只说,此信务必亲自送与王妃手中!”

“唔……”我点点头:“一路走了多久!”

“快马加鞭,日行五百……”

我让人带内侍下去歇息,便取了信回了内室。

已是二更时分,我独坐在桌前望着沒有字迹的信封,虽说经过千里跋涉,但外面以锦帕层层包裹好,盖着朱红印玺,拆开信封依然挺括簇新。

火漆密封的书信摆在桌上,我却无心拆开。

大梁与柔然结盟对天下局势影响甚大,此番大梁与柔然皆是准备充足,高昌的灭亡自是早晚之事。

如今开战以來,高昌北有柔然、东有大梁,南则是早已荡平西南叛乱并镇守西南的康靖王,对于大梁和柔然而言,可谓占尽天时地利,高昌四面楚歌,节节败退,这一个月來,倒是捷报频传。

但是高昌并非无能之辈,一阵的慌乱过后,唯有负隅顽抗……

不知道此时梁文敬來信,是何用意。

对着烛火发呆了许久,我终是伸手拆开信。

薄薄的淡黄色的信笺上,寥寥数言,却不是梁文敬的字迹,亦不是梁文敬的口气,竟是瑶贵妃。

我顿时怔住,仔细读完,末了署名果然是瑶贵妃。

我再仔细看看朱红的印玺,沒错,是梁文敬的天子印玺,再细细看看信笺,确应该是瑶贵妃的字迹。

我心下一紧,反复读了几遍。

信里并未说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只道启雨、启菏、启仲三人愈发惹人喜爱,已经咿呀学语,梁文敬的嫔妃又为皇室添两位公主云云,最后则道自己在宫中恭顺严谨,打理六宫丝毫不敢忘记长公主的教诲:“对长公主思念之意,无以言表,仅以鸿雁捎传……”

我读來愈发奇怪。

若是瑶贵妃來信,仅仅是报平安,怎会用到天子印玺。

难道是瑶贵妃私用天子印玺,瞬间我摇头否定,大梁天子印玺保管极其严密,一个贵妃绝难用到,何况报平安而已,用到印玺实在是小題大做。

唯一的可能就是信的末尾一行,亦是方才所说的“对长公主思念之意,无以言表,仅以鸿雁捎传……”

思來想去,不由冷笑出声,好缜密的心思。

这哪是瑶贵妃的來信,分明是大梁的皇帝在表述心意。

一直以为,自己和亲來到柔然,梁文敬已是斩断情丝,自己与他,明着兄妹,实则不伦之事,以为蒙过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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