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春宫宫如其名,即便是昨夜飞雪漫天,宫墙之内亦有数只红梅临风盛开,以欺霜傲雪的威武之姿,点缀着宫门前偌大的一片场地。

我抬头看了看正殿上方金光闪闪两个字“昭德”,伸手扶住脚步匆匆的云熙:“小主,白玉石阶沾了雪水,仔细脚滑。”

云熙闻言,脚下微滞,待我为她理过仪容后,方才从容跟在引路的太监身后,穿过一道又一道锦幔,缓缓走进内堂。

两班宫女分列左右,琳琳琅琅挑起一道水晶帘,再往里走去,就有合着百花香气的暖意迎面相拥。抬眼一看,正中高坐的居然是穿着常服的皇帝,下首左右坐着慧贵妃和湘妃,两边各色嫔妃或坐或站,细细一看居然还有熟悉的面孔。另有几个宫女跪在堂上,背影有些眼熟。

殿内地龙烘烘的烧起来,娇艳妩媚的女子便褪去厚重的外袍,凭借轻薄的华裳展现自己的玲珑身姿。云熙额上亦冒出细密的汗珠,我便为她除了毛皮大氅,静静在一边。

谁料脚步还没站定,赵明德尖利的声音骤然响起:“宫女莫忘,上前回话。”

我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几步,跪在堂上:“奴婢正是莫忘。”

坐在左侧的一位橙衣丽人不说二话,朗声犀利道:“我问你,苏更衣落水那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可要仔细了说,若有半句虚言,决不轻饶!”

我心中大骇,当即想到那日云熙被救的情况被人捅破,脸色随即变得煞白。眼光忍不住四下乱扫,却发现跪在我身边的,居然是翠彩和琥珀!

当时脑中端的冒出一个念头,云熙落水,怕是与江氏施氏都脱不了干系。

上头传来“咯咯”一声轻笑,一把柔媚婉转的女声悠然道:“陆昭仪果然出生世家,如此官威,只怕大理寺卿见了都要自叹弗如。”

我抬眼望去,正看见裹着墨狐大氅的湘妃娘娘垂目看着我。玄色皮毛折出华丽的流光,更映得她面如白玉,眼似明星。

“瞧把她吓得,脸都白了。”她朱色的唇角微微上扬,形成一道讥讽的微笑。

陆昭仪受她当众编排,气的脸色胀成通红,却又苦于位分上不及她,只得向皇帝哀哀道:“臣妾一时心急——”

“罢了。”九五之尊用一只手打断了她。那双深黑的眼睛终于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朕问你,那日可是施良娣遣了自己的轿撵送苏常在回宫?”

他如此一问,我心中有了半分明白——此事与救人无关。

当下流利应道:“回皇上话,那日小主意外落水,救上来时已经昏迷了。”心道琥珀也跪在当下,自然脱不了干系,便道:“多亏琥珀相助,去求施良娣借了轿撵,抬我家小主回去。”

“如此,琥珀手中的事物你可看清了?”

一方沉香木制的灵芝摆件被放到眼前,沉稳幽暗的香气隐隐袭来,合室的暖香都未能掩盖半分。那香味像一把尖利的匕首,在我心口缓缓挑动,不知何时便一个猛子深扎下去,扎出一个深深的血窟窿。

我极力按捺住想要飞出胸膛的心,深吸一口气,垂首道:“回皇上,时隔数月,奴婢只记得当时很慌张,其他的都记不清了。”

“记不记得有什么要紧。如今事情已然清楚了——”说话的依旧是陆昭仪。她仿佛忘了之前的难堪,面上浮出三分得意与兴奋:“那日苏常在落水,琥珀向施良娣求助,施良娣不仅借了轿撵,还主动代替琥珀将皇上的赏赐送给江嫔。面子上是行善,实则包藏祸心,暗地里乘机偷天换日,将原本的底座换成塞了药粉的紫檀底座。要不是江嫔有孕身体总不舒服,才叫太医细细查验,否则——”她不再说下去,目光冷冷的看向下首一个苍白脸色的女子:“施良娣,你可知罪?”

施良娣——原来的施贵人面上无一丝血色。这个曾经在静心苑的烛火下温婉如画的女子,今日瑟缩颤抖的如秋风中一片枝头残叶。面对陆昭仪言之凿凿的指控,她唯一的反应就是用尽全力站直了腰背,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撑道:“臣妾没有做过,何罪之有!”

“皇上,臣妾也不信此事乃施妹妹所为。”

端坐在一边的江嫔忽然开口。大约是因为冬衣宽大,她四个月的身孕并未显怀。我偷眼看去,见她容颜端庄秀丽,即便身怀有孕,于妆容举止上也无一丝懈怠。宫中传说她这一胎怀的安稳,害喜反应并不强烈,只是嗜睡的厉害。然而那双方正大眼中显露出的明显憔悴还是暴露了这些天她的寝食难安。

她作为苦主,即便声音柔弱,也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同情目光。连皇帝看她都含了三分怜悯。她便在这样的注视中款款道:“臣妾与施妹妹自小认识,施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性臣妾再清楚不过。”她迎着施氏感激的目光微微颔首,又道:“臣妾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是何人暗中下此毒手,不为自己,就算是为了腹中孩儿,臣妾也绝不会轻饶。但是,陆姐姐方才的推论疑点颇多,若是这样不清不楚的了结此事,不仅施妹妹不服,连臣妾都心有不甘。”

这一席话说的有礼有节,众人皆默然认同。江嫔又道:“皇上,请容我问几句话。”

待皇帝点头后,她这才不慌不忙的问道:“琥珀,我且问你,皇上赏赐之前,这沉香木刻花灵芝是否一直安置在珍宝阁中?”

琥珀抬眼,清明答道:“回江嫔娘娘话,正是。此方摆件乃永泰二年扈州府进贡的贡


状态提示:58惊变--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