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冬去春来,弹指间,又至一年春暖花开之际。
一发须如墨的道士在官道上缓步前行,途经路边一大宅,见此地风景秀丽、湖生菱花,绿柳成林,果然是一处好风水。他心道:“这便是近年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暇玉山庄么?我那道观初开,与此相近,倒要进去打声招呼。”
他走到门前,轻轻拍门,护院见是一中年道长,面如冠玉,器宇不凡,油然生敬,问道:“不知道长来咱们府上,有何贵干?”
道士说道:“贫道张三丰,在离此西处十里的武当山上初建道观,驱鬼捉妖,治病救人,传功教武,特来知会一声。”
那护院立时进去回报,过不多时,庄主迎了出来,请三丰老道进去喝茶,说出一桩苦处,连连唉声叹气,原来他不久前养下一子,天生患病,喘不上气,喝奶极少,只怕竟会夭折。这位宋庄主老来得子,最是宝贝,说道悲苦时,当真泪如雨下。
张三丰道:“咱们毗邻相居,自当互助,且让老道进去瞧瞧。”
宋庄主心生指望,便将孩儿报出来让张三丰瞧,张三丰稍稍一探,便知是手太阴与足太阳经气血微乱,想必出生时憋尿受冷导致。他点头道:“宋庄主不必担忧,且让老道医治一番。”凝力在孩童肺俞穴上一点,真气到处,便是死者亦能起身,那孩童“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痰来,大口呼吸,大声哭喊。
宋庄主忙让奶妈喂奶,孩童肚饿,如狼一般,宋庄主大喜过望,领全家向张三丰跪拜。张三丰袖袍一翻,这数十人膝盖一热,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宋庄主也算得武林中一流好手,如此方知这张三丰道长武功绝顶,深藏不露,登时满心崇敬之意。
宋庄主道:“道长方外仙人,自不图钱财良田,但道观方成,或处处有所短缺。我这便让人采办诸般器具,送上山去,算是敬拜老君的薄礼。”
张三丰笑道:“贫道也不是来讹钱的,不过与你的这个儿子,倒是有缘。如庄主舍得,待此孩子八岁之后,我便前来,带他上山,传他武艺,令他强身健体如何?”
宋庄主喜出望外,知这等机缘千载难逢,这老道武功如此高强,只要蒙他指点一二,乃是家门中兴之兆,哪里有半分不愿?当即答应下来。张三丰道:“这孩子既然入门,便是我武当山第一弟子。”当即赐名远桥,寓意吉祥,前景光明。
张三丰辞了宋庄主,再往前行,来到繁华镇上,四处行善,播扬他武当之名。有人感念他恩情,请他喝茶,老道也不推辞,席间传授武道,微言大义,那东道获益匪浅,稍一运用,真气舒畅,更是钦佩。
便在这时,只见一对青年夫妇走上酒楼,男的精神秀气,女的美貌动人,张三丰登时认出这二人来,便是他同门苍鹰的两位徒儿赤蝇、文秋香。他瞧出香儿怀有身孕,微微点头,心道:“回去见了苍鹰,倒要告知他一声。但他最喜好打听,多半已知晓此事。”
他此时乔装打扮,染黑发须,那二人自也认不出他来。
只听香儿说道:“那明思奇重出江湖,这几年来风生水起,万兽堂声势不小,竟又要建立盟会,争夺武林盟主。蝇哥哥,咱们倒是免不了要与他龙争虎斗一番,助莫姐姐守住这盟主之位。”
赤蝇说道:“这等虚名妄事,何必闹得如此之大?这位明思奇前辈虽然大肆行事,但也算行侠仗义,为何突然闹这么一出来?”
香儿熟知江湖机密,又低声道:“还有人在他万兽堂中,见到一位女子,瞧她模样,竟是当年归燕然师叔的遗孀韩霏。”
赤蝇不知其中曲折,只是叹道:“莫非是这位韩霏改嫁于明思奇了?”
香儿笑道:“她嫁未嫁他,我却不知,只是韩霏姐姐机智聪明,有处事决断的大才,这明思奇有她辅佐,也难怪如此兴旺。”
赤蝇问道:“既然大伙儿沾亲带故,奉谁为盟主,自也无碍无祸了。”
香儿嗔道:“你不要当这天下第一么?如今千载难逢的机会放在眼前,你大可在群雄面前一显身手,夺下头魁,岂不美哉?”
赤蝇嗤笑一声,香儿火了,拧住他脸皮,喝道:“你又在心里笑我了,是不是?”
赤蝇惨叫道:“我错了,我错了,娘子武功天下第一,娘子吃人不吐骨头,我哪敢对娘子不敬?”
香儿嗔道:“你心里想些什么?给我从实招来,不然今晚回去,要你明早起不了床。”
两人交谈时声音轻微,却哪里瞒得过张三丰?他听到此处,默默一笑,暗想:“这两人皆没大人模样,都是跟苍鹰学的。”
赤蝇说道:“照我看哪,如今世道不平,名声来得越早,情形越是风光,便越易招来祸事。不如明哲保身,细水长流,以图今后之兴。”
张三丰心中叫好,想道:“这孩子年纪不大,但有这般见识武功,将来天下第一之名,非他莫属。”观他身手,殊为了得,再过十年,恐怕便有一场蜕变,到了那时,凡世之中,或无人能与他相抗。
香儿忽然将声音压得极低,说道:“你知道么?莫忧姐姐将小王子寄养在一书香门第之家了。”
赤蝇“啊”地一声,说道:“她可是绝了那念头?倒也不易。如此也好,咱们上次起兵抗元,闹得妖魔乱世,只怕时候未到。她如此处置,倒也算得解脱。”
香儿叹了口气,说道:“鞑子气数未尽,咱们静观其变吧。”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