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正因为是到难得去的饭店吃饭,又是不需个人付钱的酒席,所以大家就敞开了肚子吃,直起喉咙尽情地喝。从太阳还未落山喝到北斗星高挂,从冷菜吃到热炒,从烧酒喝到黄酒,五花八门乱七八糟一齐灌进肚皮里。
特别是金书记和都站长等干部,兴致高涨,极度兴奋,对前来敬酒的来者不拒,又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去回敬。“感情深,一口闷!”直着脖子挺起胸膛,一杯酒一口吞下。火球一般的酒精从喉管直达胃底。“舔一舔,感情浅?偷奸耍滑!重来!”杯子底朝天。“你看不起我?”“金书记都干了,你小子敢舔一舔?干!”“姚部长,您意思意思,我们见底!”又是一杯下肚。酒壮人胆,酒精迷糊双眼。被酒冲昏了头脑的老梁又回到了当年,但是骨子里还有些清醒,弓着腰端着酒杯一个一个地去敬。“金书记,梁某人敬您!”“姚部长,您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我干,您舔一舔!”“各位领导,看在过去的面子上,喝了老梁的这一杯!”被敬者大多数一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他们根本不去想自己的胃与别人的胃一样是由肉长的;也不去想这酒是不认人的,它不会管你是当官的还是平头百姓,都要烧灼的。为了炫耀,为了感情,为了今后,眼睛一闭,喝!他们不是不懂“病从口入”的道理,不是不知道“少吃多滋味,多吃反伤胃”的经验之谈,管他呢,不用自己花钱,不吃白不吃,吃!
徐雪森不是拍马屁的人,甚至有些看不惯;姚副部长是有身份的人,不会与这些干部称兄道弟一般见识,二人吃到一半,先后悄悄地不辞而别。
酒瓶满地都是,东倒西歪,不少人也东倒西歪趴下了。有的脸色刹煞白没了血色,有的挺直了四肢没了声音,有的满地打滚,有的直呼救命。
没喝醉的,等得心焦而赶来的家属,大呼小喊着连忙将他们抬到乡医院。
可医院突然断了电,值班的医生就那么几个,又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所措,越急越慌,越慌越诊断不出。既然是喝酒喝出来的,统统挂盐水稀释酒精。但是,除个别人外,大多数人不见好转,甚至出现休克的症状。有人这才想到了“布仁堂”,让有面子的金书记女儿金莉去请名医黄甲祺。
乡医院里乱作一团,昏暗的蜡烛光随着匆匆走动的人群摇曳不定。尽管人们压低喉咙说话,可仍让人觉得震耳欲聋。躺在病榻上的人有的无声无息,有的哼喊**,有的大声叫唤。
“张院长,郎中请来了!”一进病房,金莉喊道。
在昏暗的医院里,这一声喊无异于晴天霹雳,又好似救星从天而降。
“谁让你去请郎中的?你请郎中要我们医生做什么?走开!”被喊作张院长的中年男子的语气呛人。
没想到张院长不领情。“你们能干用得着我去请郎中吗?”金莉回敬道。
有家属附和道:“对嚒,多长时间了?你们到现在还没诊出什么病!再拖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张院长,别爱面子了,救人要紧,让郎中试试吧!”“你们看你们的,郎中看郎中的,谁能救人谁就是医生!”“你们医生平时混饭吃,一到关键时候就傻眼,还看不起郎中,坍台!”家属们议论纷纷。
“什么郎中?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长了胡子再来骗人!”张院长透过蜡烛光,看见了匆匆赶来的西邨和子长的脸。
“你别诬陷人好不好?吾们是‘布仁堂’名医黄甲祺的徒弟!”西邨气不过,通名报姓似的大声说。
“告诉你,胡州的副市长得了疑难症奄奄一息了慕名来找‘布仁堂’,都不用吾爷爷动手,吾两人马上就诊断明白了。吃了吾们开的药,不出半个月就康复了。他送来的锦旗还挂在吾家墙上呢,不信你去看看!”子长很得意地说。
“别跟他啰嗦啦!”金莉拉住西邨,“徐西邨,黄子长,先去给我爹看看!”
有几个病人家属跟在后面来看究竟。
金书记是喝得既多又不算多的一个。他有海量。加上前来敬酒的人不敢强迫他干杯,所以,按他平时的量不应该算多,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腹痛,一边**一边用拳头抵住腹部。
金莉把西邨和子长领进一间单间,说:“爹,我给你请了郎中来了!”
西邨看见金书记那副狼狈相,心里很是解恨,心里骂道:你不是神气活现吗?不是张牙舞爪吗?怎么趴了?像头快要挨刀的猪!“坐起来!”
“我,我能坐还、还用得着、着请医生呐?啊!”金书记在黑暗中寻找说话的人。他看清了,是爬围墙的家伙!是那个顶撞自己说自己是霸王的那个野小子!是——,是徐雪森的儿子!“你——,你是医生?扯**蛋!死、死丫头,你、你是串、串通了这小子来、来害你爹啊?快给我滚、滚开!”说着,眉头锁紧,两条眉毛赶到一起去了,牙齿咬住了下嘴唇。他忍着剧痛!
“爹,他是黄老郎中的高徒,是黄老郎中派他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