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任臻额上顿时有三条黑线垂下——他那吊尔郎当浪荡花心的上辈子都没被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死小孩调戏过,就是现在被慕容冲连累地不得不做个已然奔三的美少年,也是号令关中的一国之君,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者或许有之,却还没有人敢当面对他这般大放厥词!

是啊,因为这里是凉州,是大震关。

任臻缓缓抬手,止了身后齐刷刷的刀剑出鞘之声——他如今不过是个奉命护送苻坚西来的小小的燕国将军,强龙自然不压地头蛇。

他居高临下地在马上对沮渠蒙逊射出目光:“燕秦世仇,人所共知。我国君上对酒泉公是诚心修好,欲通力合作,这才冒天下之大不韪护送苻坚天王到此——这位。。。‘小’将军却一口一个‘白虏’,刻意轻薄,莫不是酒泉公不愿迎回旧主,与我大燕缔结合约?”

沮渠蒙逊一愣——他尚未加冠行礼,至多与什翼珪差不多年纪,但出身豪门,出了名的野性难驯无法无天,平日最忌讳人说他一个“小”字,稍有不虞定要闹地鸡犬不宁方罢。他在凉州横行霸道惯了,连身为家主的沮渠男成都奈何不了他,如今见这名不见经传的小白脸敢明里暗里对他连敲带打地讥讽威胁,气地几乎要一跳三尺高,他一指任臻刚要怒骂,头上忽然被打了一记爆栗,他委委屈屈地转过头对着他哥刚要回嘴,男成便拉下脸抢先道:“要闹也要看场合!还不退下!”随即转向任臻,却并不抱拳致歉,只是对任臻略点了点头以为示意——他受封辅国上将,自有他的身价,先前跪苻坚,是不忘旧主忠勇双全的佳话,他跪地心花怒放乐此不疲,至于眼前这鲜卑青年,自然是远远不够格的。

吕纂方才被沮渠蒙逊整地当众跌了狗吃屎,却似也习惯了他这番胡作非为,见他当众叫鲜卑人为“白虏”,心里还颇有得色,他爬起来冲人一招手:“蒙逊过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男成的话,今天就窝在军营里不出来了。”

沮渠蒙逊笑嘻嘻地蹭过去:“那当然不成!我不是还要给长公子您垫脚下马嘛——这回我哥必定要打死我呢~长公子可要给奴家做主!奴家,奴家都是您的人了~~”男成忍无可忍,冲那二人吼了一声:“闭嘴!”出口之后立即转向吕纂惊悔不已地道:“长公子,我不是在说您——”蒙逊嬉皮笑脸地插嘴道:“是呀,奴家要真成了长公子的人,哥哥开心都来不及呢~”沮渠男成猛地回头瞪他,额上青筋直冒,看着是真想掐死这个顽劣无比又热衷胡说八道的弟弟,把个沮渠蒙逊吓地缩回吕纂身后,嘴里道:“长兄如父,哥哥——爹爹,你可不能揍我!”

于是头回照面便在如此的鸡飞狗跳中度过,任臻想到不久后的险象环生,不由地扶额一叹。

苻坚任臻什翼珪等人先被礼送进了修葺一新的驿馆,一路风尘自要先痛加涤荡一番。任臻冷眼看那驿馆规格虽然簇新豪华,但并不阔大,仅一座三厢院落大小,苻坚位尊,占了东厢,任臻居西,二人分头之际,任臻在后忽道:“吕氏父子当真好客,瞧这驿馆装饰,便是仓促之下也怕花了千金以上。”苻坚知他话意,乃是指吕纂当他是远来贵客,怕是并无信中所言“迎其复位”之意。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言简意赅一摇头:“父子未必同心。”

任臻见苻坚至今日之地步还信那些“老将”“旧臣”的忠心,不由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抬脚入房。什翼珪习惯似地先他一步入内查看。转过屏风便与具柔软身躯撞个满怀,什翼珪直觉地刚欲拔剑,便听扑哧一声娇笑,登时惊诧莫名地抬起头来,而后彻底傻眼了,但见一室珠环玉绕,几个妙龄女子围着只氤氲冒气的木桶恭候多时,见来人便齐身一福,娇滴滴地道:“见过将军。”为首之丽人见眼前这英武少年呆愣当场,俊脸微红,不由飞了一道眼风,随即脆生生地笑道:“奴婢伺候小将军沐浴更衣~”什翼珪见她亲来拉扯,忙不迭后退要躲,身后却又是一副软玉温香挡住去路,口中嗔道:“小将军躲什么?”什翼珪既不能拔剑动武,又不能恶语相向,到底十五六的年纪,纵是一贯的少年老成心机深重,却又哪里经过这些,只觉得脂粉味浓香风扑鼻,他一阵头昏脑胀,如坠mí_hún阵中。

“哟,辅国将军果然招待周到么~”任臻袖手入内,嘴角噙笑道,“什翼珪,你这是要醉卧温柔乡了?”

什翼珪霎时惊醒,知道自己是失了态,面上更是红地像能滴出血来,一边避过拉扯不已的柔荑玉手,一边心中莫名一虚,竟嗫嚅不能语。

任臻一指窗外空地,和颜悦色道:“若我没猜错,现在每间厢房中都备下了如此销魂的美人汤。只是任某无福消受,请姐姐们这就出去吧。”什翼珪猛地回神,沮渠男成这般施为美人计,岂是好意儿的?他立即伸出二指一记呼哨,便听院中衣袂翩飞之声迭起,刷刷数下,院中黑压压地已立了一地的人,皆是虎贲营卫士,各个衣履齐整神色不乱列队煞是齐整,显是无一松懈中招。

任臻昂首步到窗后,对外扬声道: “我们众兄弟公职在身,不敢享乐,烦请各位姐姐回去转告辅国将军罢!”

一时待院中莺燕散尽,任臻方掩门回来,也不搭理什翼珪,自顾自地扯开衣袍奋力一抖,顿时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他一边呛地址咳一边忙不迭地躲进木桶中,被那股子淋漓暖意烫地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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