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铁骑,后有河面,神保氏张正茫然无措间,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蓦地心中一动。
“快将这些尸体都扔进滑川!”
滑川水浅又缓,只要有足够的尸体扔进滑川,那便可以堆积起一条道路。
但神保氏张似乎没顾及到底下众人的感受。
“想活命就快照我说的做!”
见麾下家臣、农兵皆面面相觑,神保氏张急得大吼道。
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就让那些死去的人做点好事吧。于是这些武士和农兵纷纷开工了,毕竟……死的又不是自己,被踩踏、陷进河底淤泥里的人也不是自己,人若是死了还能被利用,才算是真正的“为主家竭诚奉献”啊。
足轻们对这一类杂活干得倒是颇为顺手,更重要的是,为了逃命,为了活下去,这最后剩下的一根救命稻草,对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尸体叠着尸体,头脚相连,很快就在滑川中形成一条“尸桥”!
“咦……这个神保氏张没有拔刀自刎,而是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真是掉节操啊。”
远处,佐佐成政坐在马背上,自顾自地点评着。
“节操诚可贵、面子价更高,若为活命故,二者皆可抛。”
织田信政摇头晃脑地用汉文背了首诗,听得佐佐成政哈哈笑了出来。
“神保氏张这个家伙,我有点好奇,如果他能从这次越中合战中活下来,我要收他做我的家臣。”
佐佐成政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口口声声说要神保氏张作家臣,却根本不去想神保氏张本人究竟是否愿意。
而远在滑川中央的神保氏张,亦是很奇怪地感受到一股内心的悸动。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让他离开滑川、冲过弓庄众的骑马队去。
那黑压压的五百骑兵的身后,大概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如果一定要描述的话,或许可以称之为,那里有能够引领神保氏张在这个乱世前行下去的力量。
“主公快闪开!”
一名忠心的家臣见他一把推开,氏张打了个趔趄,差点被河道里的尸体绊倒,那名忠心的家臣却是有一柄二尺长的投枪扎在后背上,血如泉涌。
他在替氏张挡了一枪之后,就直接脸朝下地跌进浑浊的河水里去了。
“撤!快撤!”
神保氏张惊魂甫定,在亲卫的簇拥下急速渡过滑川。
刚刚来到滑川东岸,又有士兵指向东面扬起的尘土,众人心里一沉。
天亡我也!
神保氏张颓然瘫坐在湿淋淋的河岸上,脸色已经是一片灰败。
“看!快看!”
身边的士兵兴奋地喊叫着。
氏张眯着眼睛望过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旗帜。
竖二引两?这不是神保家的家纹吗?
“是觉广大人!觉广大人的后备队到了!”
神保氏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他自己曾劝过让神保觉广押后进军,但是方才被弓庄众一个突击打懵了,愣是没想起来。
渡过河后,氏张立刻下令结阵戒备,虽然即将与神保觉广会师,却不得不防备可能渡河而来的弓庄众。
须臾之后,神保觉广率众来到,见到氏张如此狼狈的模样,神保觉广也是惊魂甫定,抓住神保氏张就问:
“对方是弓庄众吗?有多少兵力?”
“不错,有五百骑!”
神保觉广远远望去,自然看到河对岸和河道中的尸体,亦是注意到对面那一支散发着无形威压的骑马队。
“以如今的局面,谁先渡河、谁就会输,我们原地待命,等候时机吧!”
“大人明断!”
神保觉广命人摆下防御力强悍的圆阵,集中了所有的长枪兵在外|围,使整个圆阵看起来更像是个刺猬。
神保氏张在阵中惴惴不安,心中隐隐期待着对面的弓庄众出现自己想要的变化,又在担忧万一这千余足轻挡不住弓庄众的五百铁骑,岂不是大事休矣?
对面那五百骑缓缓地停了下来,在滑川西岸游荡了一刻钟之后,排成一条黑蛇,向西南方去了。
神保军众人皆是松了口气,但无论神保氏张还是神保觉广,都未曾掉以轻心。
“利用尸桥小心过河!”
千余神保军小心翼翼地渡河结阵,一直到全军渡河之后,弓庄众亦没有再次袭来。
神保氏张将前番交战的详细过程都交代了一遍,合流后总计一千六百人的队伍,在日落之前进入了富山城。
进入富山城时,神保觉广果然发现神保长住并未出城过,在寺岛职定战死后便一直固守待援,不由心中宽慰,连带着对神保氏张也高看了两分。
三人商量之下,决定继续固守富山城,同时派出游骑侦察弓庄众的行迹。
两条腿的不论怎么跑,都跑不过四条腿的,神保觉广等人若是有通天之才,或许有可能用步兵配合各个成砦、将弓庄众一步步逼向死路。
但觉广不过中人之才,又怎能捕捉到飘忽不定的弓庄众的动向?
此后数日间,神保军腹地大小成砦遇袭的消息不断传来,求援的使者和书信送到富山城、亦送到松仓城外神保氏的大营里。
仅仅三日之内,日方江城遇袭!水见城遇袭!高冈城遇袭!福光城遇袭!增山城遇袭!
后方城池遇袭的消息接二连三你地传来,甚至打乱了神保长职攻城的节奏。
当天晚上,长职再次把信赖的家老小岛职镇叫了过来。
望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