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说要接贾琅去泡温泉,果然便按时来了。这次他却未乘马车,而是骑了小三,往那贾府门前一立。一人一马均是丰神俊朗气质斐然,上头的人白衣飘飘,下面的马儿白毛迎风飞舞,颇有几分仙家气派。

帮着自家少爷提着包裹的墨香嘴角一抽,望着眼前这一幕默默想:这北静王世子,该不会是想要三爷与他共乘一骑吧?

事实证明,水溶确实是这么想的。他拍了拍马头,示意贾琅坐上来。

墨香的脸都青了,一把拽住要往上坐的贾琅的袖子:“爷!爷,您饶了小的吧,您这样去,太太肯定会找小的算账的!”

这实在是亲密的过了头了,又走街串巷众目睽睽的,要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这,这叫什么事!

“无碍,无碍。”贾琅对于某位神仙的能力十分相信,“他不会让人看见的。”

怎么可能!墨香默默瞅着这显眼的一人一马,死死拽住贾琅的衣角不松手。这样的颜色这样的气派这样的体积......要想不被别看见,难不成是要从天上飞过去?

不得不说,这小厮的确在某种程度上猜中了水溶的打算。他确实是预备着带着自家的孩子,从那天上腾云驾雾过去。不仅省时省力,而且也可以带小贾琅看看天上风景,好过这地上车马纷纷,杂乱的很。

而眼下,贾琅却无比残忍地拂开了自家小厮的手,在他忧心忡忡的目光里翻身上了马,叮嘱道:“若是太太问起来,你只说我是坐马车走的,旁的不用多说——可知道了?”

墨香愁眉苦脸的点头,一路用目光追着贾琅,爷,您真的不打算换种出行方式吗?

贾琅一点也没有换的打算,全当看不懂他眼中的意思,径直稳稳地坐进了水溶怀里。水溶墨玉般温润的眸子里含了丝丝笑意,一抖缰绳,白马一声嘶鸣,便如一只离弦的箭般从荣宁街中蹿了出去。

一直飞奔到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那神骏非常的白马脚下蓦地出现一朵浮云,飘飘然便往那碧空中去了,隐在了那团团的白云之中。云雾都萦绕在周围,一缕缕一团团,贾琅不由得便伸出手去,想要鞠一捧在手里,可纤白的手指碰到那绵软的云团时,却只能感受到微湿的水汽,而无一点实质性的触感。

水溶望着他,却是一下子便知道了他的心意,宽大衣袖下遮掩着的手指在空中轻轻划了划,便有层层叠叠的云海浩浩荡荡而来,恍若是从远处那看不到的海平线处奔涌而来的一道巨浪,铺天盖地的翻涌着。入眼皆是莹润而耀眼的白色,一大片一大片,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二人在空中滞留了许久,直到天色微暗,织女织出的彩云充盈了整个天空,这才回到了地面上,一直落到了那温泉庄子的旁边。

上次来时已是深秋,入目皆是凄清景色,秋意瑟瑟牵动心肠。如今却正值春夏之交,柳绽新碧桃吐艳芳,一路走去皆是奇花异草,或如翠带飘摇,或如蟠龙卧屈,或鲜红若丹砂,或花小如金桂,味香气馥,绝非凡花之可比。比起贾府的富丽堂皇愈发显得清雅出尘。

贾琅一路走一路赞叹,沿着那奇香四溢的羊肠小径慢慢走去了骐骊轩。此地他小时候却也是常来的,每逢秋冬之际,必来此泡一泡温泉,也是那凛冽冬日里莫大的享受。只是略长大些后,家中事情不断,竟不得闲儿来了。

虽是许久未来,然方一踏上那青石阶,贾琅的心内便忆起了道路,转过一道寿山石嵌人物雕祥云浮纹十二扇围屏,便进了里间儿,往那榆木开光罗汉床上坐了。

随着他进来的水溶不禁笑道:“你倒是熟门熟路,这么久了,难为你还记着。”

“那是!”贾琅仰头,颇为自豪,“我的记忆力可是顶尖的!”

想我前世时,也是背了几千本书在腹中的人才呢!

若是旁人如此说,在其他人看来,恐怕会显得狂妄自大;然而贾琅本就生得好,一张小脸粉嫩嫩,仰着小脑袋的模样看在水溶眼里,却是让人又怜又爱,不由得上前,在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摸了一把。

他的手方才触到那柔滑的发丝,贾琅便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惊吓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后缩,整个人都从床沿处移到了床里。

“这是怎么了?”水溶伸出的手顿了顿。

“没什么,没什么。”

贾琅干笑了两声,他如何能说出口,自上次二人靠的如此近之后,自己每当被这个人碰触到时,总会无法控制那不听使唤一路往上狂飙的心跳呢?

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些,装作若无其事的来面对这个人,偏偏这人还非要来招惹自己......他的眼神游离不定,装作专注打量着这房中的装饰,可在看到那墙上悬挂着的一幅画时,不由自主便怔了怔。

他蓦地站起身来,定定地看了那画许久,方转过头来问道:“此画,似乎几年前并不在此处?”

水溶颔首,道:“正是今年刚挂上去的。”

那画其实也无甚奇异之处,画的不过是一幅山水图。浓墨晕染开的山嶙峋巍峨,几株苍翠的柏树点缀其中,更有隐隐可见的一簇修竹。林中有飞鸟振翅的影子,真真是幅好画,却不是什么稀奇的。

然而不知怎么,贾琅却看住了,且愈看愈觉得似曾相识。

他在脑子仔细追忆了一番,发觉自己从未去过如此地方。前世时身体弱,出外旅游基本上是妄想,那医院都要 成他另一个家了;而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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